尤弼然和段琥同時發出噓聲。康誓庭噗嗤笑道:“你們逞口舌之快後可以拍拍屁股走人,可也得替我想想,你們說的那些冷漠清高自戀強硬,在我這兒,可是從早晨起床到夜裡睡覺,都如影隨形的啊。”尤弼然唯恐天下不亂,笑道:“看來有冤情!說說說,吃瓜群眾替你做主!”刑懷栩也被逗笑,撐著下巴興致勃勃等康誓庭的下文。“有冤情的不是我,是她。”康誓庭輕聲笑道:“冷漠是為了隔絕更冷漠的人,給真正熱情的朋友留下最大空間。自戀則源自自信,自信方能自強,自強才能保護身邊最重要的親人。至於強硬,有時候要促成一段天作之合,不強硬點,難不成還等著喜鵲自己架成橋,讓你們相遇?你們口中的缺點,不恰恰是她身上最好的優點?”虞泓川率先拍掌,“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關於如何捧太太,以後還請康先生多多指教。”尤弼然目瞪口呆,“這算顛倒是非了吧?可是又好像很有道理。”段琥訥訥鼓掌,“我反正是無法反駁的。”刑懷栩笑出聲。康誓庭看著她,眉目裡也全是笑,像春天的樹,夏天的雲,秋天的風,和冬天後破土而出的 蜜月旅行蜜月旅行九月開學的時候,段琥已經大二,而段家食鋪也正式交到他手上,為方便他往來於學校和公司,刑懷栩給他買了一輛車。關於車的預算,康誓庭本來提到五百萬,因為他知道男孩子本□□車,刑懷栩卻堅持只買百萬內的經濟車型。康誓庭問她是不是為了低調,刑懷栩點頭又搖頭。那一刻,她想起了刑真櫟的黑色賓士和王堯的藍色保時捷。“男人喜歡車,可什麼階段開什麼樣的車,至少他得自己駕馭得住。”刑懷栩說:“別到最後變成車遛人,而非人開車。”段琥執掌食鋪後第一項大專案就是和電商合作銷售保稅區進口零食,跨境合作是未來零售的龍頭方向,食鋪這項合作一公開,立即引發熱烈討論,加之食鋪本身日趨成熟的自產自銷食品鏈,昔日小小雜貨店如今儼然成為冉冉新星。段琥一忙起來,也是三天兩頭消失無蹤,刑懷栩便時常回段家看望段和祥,和他說說話。自從許珊杉去世後,段和祥便開始酗酒,早前尤為嚴重,後來經過干預,段和祥已經稍有剋制,一日之內也能清醒許多,就是人明顯衰老憔悴了,額頭和眼角的皺紋像藤蔓植物爬上來,再也去不掉。段和祥也不再下廚了,昔日總瀰漫食物香氣的小廚房被冷落多時,櫃檯上的瓶瓶罐罐用手一摸,全是灰。刑懷栩不敢和段和祥提許珊杉,便只能一次次和他談段琥的近況,說他的學業,說他的工作。“段琥長大了。”每當這時,段和祥總是這樣感慨,佝著背,垂著頭,無精打采又充滿希望,矛盾的猶如他身體裡渴望振作卻只能萎靡的靈魂,“長大了。”十月底的時候,刑鑾治被判刑了,十年。刑懷栩本來不感興趣,卻被尤弼然拖去法院看熱鬧。坐在最後一排庭審現場,尤弼然的神情罕見的嚴肅,她指著被告人的席位,悄悄說:“如果不是他,現在站在那兒的就是我。”刑懷栩遠遠看向垂頭喪氣的刑鑾治,再看身旁正襟危坐的尤弼然,心有餘悸。走出法院大門時,尤弼然眼尖,在人群中認出戴著墨鏡步履匆匆的夏薔。新款dior墨鏡幾乎擋住她半張臉,露出的嘴唇被濃豔的霧面口紅遮蓋,倒顯出三分氣色,她也看見刑懷栩,在視線交匯的剎那,她顯然挺直背,連優美的纖白脖頸都硬立起來。像只備戰狀態的白天鵝,刑懷栩想,這才是夏薔,那日在茶室裡瘋狂混亂的夏薔,說出去都未必有人相信。白天鵝絲毫沒有和她們打招呼的念頭,徑直離開。“幸好今天沒記者,否則再登幾條熱門新聞出來,有她難看的。”尤弼然問:“她圖什麼呢?”“來送他最後一程吧。”刑懷栩說。“嘖。”尤弼然感慨:“明知自作孽不可活,又何必來演天長地久的戲碼。”她們倆一起往車停的位置走,半途卻聽到有人喊刑懷栩的名字,倆人一起回頭,居然在身後看見久違的刑柘。刑柘的樣貌並無太大改變,仍是陰沉沉懶洋洋的,對世事漠不關心,“大姐。”刑懷栩有些吃驚,再想到身陷囹吾的刑鑾治,又覺得正常,“你回來看你爸爸?”“嗯,下午的飛機,回英國。”刑柘說。刑懷栩問:“你媽媽好嗎?”刑柘搖頭,“本來挺好,聽說我爸被抓,潤盈百貨有可能倒閉,就不好了。她堅持認為我爸應該為我留下財產。”刑懷栩問:“那你以後還回來嗎?會回刑園嗎?”刑柘仍是搖頭,“不回去了,那裡已經沒有我的位置。”他從身後遞出一個黃皮信封,“我媽把一堆舊東西寄到英國,整理的時候看見這個,既然刑園已經沒有我的位置,這個就送給你。”刑懷栩接過信封,開啟,從裡抽出一張舊照片。照片背景是刑園的薔薇花圃,豔豔盛放的薔薇花叢下站著一排小朋友,刑真櫟摟著刑嗣枚站在最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