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險家。”他說，“拉闊爾不允許外族人進入。我把蕾歐娜帶進去，再引開守衛，然後你進來，我們在裡面接你。怎麼樣？”

“不太好。”我搖頭，“我很可能得找你們族裡的人幫忙，不能一直躲著。容我想想——能不能這樣？你就說我是你的觀眾，特別喜歡看你的比賽，所以也特別想來參觀拉闊爾族。你拗不過我就把我帶來了。”

“這。”潘森想了想，“我試試。”

他上前跟守衛打了招呼，而後擁抱，我聽到他們用斯坦帕語交談。發掘莫格隆關時我學了學古代的斯坦帕語，與現在至少千年之隔，但他們的談話內容我竟然還能聽懂不少。我本以為烈陽族與拉闊爾分家易幟後，他們各自重造文字時就徹底摒棄了共用的斯坦帕語，但現在看來，兩族大概是隻重造了寫法，讀音都沒變。

“你回來我們當然歡迎。可你身邊這個是誰？還有你後面，那個沒上來的又是誰？”那個守衛說。

“後面那個也是咱們族人。這個是——”潘森想了想，“這是我的觀眾，很喜歡看我的比賽，也很想參觀拉闊爾部族。他實在是太熱情，我沒辦法，才把他帶來。”

“那就得按規矩辦事。”守衛皺了一下眉，“外族人想進門，先得打贏守衛，然後請示長老。”

這規矩我倒是知道，上次來這兒我就是被這麼逼回去的。潘森又說了兩句，守衛還是搖頭，他只得轉向我，用通用語重複了一遍，他不知道我聽得懂他們說話。

“你打嗎？”他問。

不想打。拉闊爾族人個個驍勇善戰，以一當十絕不是誇張。這守衛雖然矛破了點，但他人和是潘森一樣的塊頭，正面來硬的我不是對手；而入口這點地方又太小，拉距離也拉不開。贏是沒問題，可少不了下狠手或者來陰的，太不合適了。

我於是搖搖頭，潘森轉述，但守衛也搖搖頭。

“不行。你看他還帶著劍。趕緊來吧。”

他幾乎就要上，潘森一步上前攔住。“你看清楚點，這是個女的。”他說，“外族女孩子嬌嫩，比不上咱們拉闊爾。放個水。”

我差點一口血噴出來。饒我自己是個說謊不打草稿的貨，今天也不得不在潘森面前甘拜下風。濃眉大眼一身正氣竟然也能信口就來，看人果然不能看表面。不過也虧得如此，潘森說起謊來更讓人信服。他一本正經地看著守衛，守衛就跟著一本正經地再看看我。

“女的？”

“男孩哪有這麼苗條的？你看這腰。”

潘森一把拉我上前，守衛眨眨眼，開始上下打量，他還彎下腰想從帽簷下面看看我的臉。我使勁低頭，不是裝害羞，是真害臊。半天，守衛終於點點頭。

“身材是挺好，長得也挺俊俏。”他說，“行啊潘森，我說你怎麼莫名其妙帶了個外人來呢。終於想開了，不追著蕾歐娜跑了？”

“胡說八道。”潘森說，“我的心一輩子都在蕾歐娜那兒。”

“得了，得了。”守衛笑道，他又看看我，“進去吧，看她這小身材，我怎麼忍心打？但你們明天一早必須去見長老。”

我現在願意按拉闊爾的規矩跟這守衛打一架，特別願意。看我這小身材，打不死他的。

“謝了，明天肯定去。”潘森說。他衝我指指臺階下，我咬牙轉身去叫蕾歐娜。身後守衛又砸了砸嘴，“身材真不錯，你眼光也不錯。還要什麼蕾歐娜啊？這個多好？”

我不太爽，後槽牙快碎了。潘森也不太爽，他不喜歡別人說他和蕾歐娜的事，好的壞的都不行。“你再說一句試試？”

“好好好，不說了。哎，潘森，你要是不喜歡，能不能讓給我啊？咱們部族裡的女孩子都太壯了，難得來個這麼正點的，我都眼饞。”

忍無可忍。我從地上抄了塊石子回身反手一甩，脫手便回頭不再看。身後清脆一聲響，某種金屬落地的聲音，而後我聽到守衛的叫聲，驚詫不可置信。

“這這這這這這小姑娘這是？”

“小姑娘給你繳械了。閉嘴吧。”潘森說。

我打的是他那破長矛上，矛尖與木杆相接的位置，一發命中，矛尖脫落。打得準是射手吃飯的本事，要不是他穿著套破護甲擋住了要害，我非得把他變成真小姑娘。

不理後面那兩個，我徑直下了臺階，卻嚇了一跳。潘森和守衛交談的功夫，蕾歐娜在下面換了身拉闊爾族的男裝。重盔加身，頭髮盤起，還正把一頂頭盔帶上。潘森給她的那個超大號揹包現在空了，原來帶的是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