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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部分

又是急,又是笑,【甲戌側批:是認不得真,是不忍認真,是愛極顰兒、疼煞顰兒之意。】說道:“真真這林姑娘,說出一句話來,比刀子還尖。這算了什麼呢。”寶釵也忍不住笑著,把黛玉腮上一擰,【甲戌側批:我也欲擰。】說道:“真真這個顰丫頭的一張嘴,叫人恨又不是,喜歡又不是。”【甲戌側批:可知餘前批不謬。】薛姨媽一面又說:“別怕,別怕,【甲戌側批:是接前老爺問書之語。】我的兒!來這裡沒好的你吃,別把這點子東西唬的存在心裡,倒叫我不安。只管放心吃,都有我呢。越發吃了晚飯去,便醉了,就跟著我睡罷。”因命:“再燙熱酒來!姨媽陪你吃兩杯,可就吃飯罷。”【甲戌側批:二語不失長上之體,且收拾若干文,千斤力量。】寶玉聽了,方又鼓起興來。

李嬤嬤因吩咐小丫頭子們:“你們在這裡小心著,我家裡換了衣服就來,悄悄的回姨太太,別由著他,多給他吃。”說著便家去了。這裡雖還有三兩個婆子,都是不關痛癢的,【甲戌側批:寫得到。】見李嬤嬤走了,也都悄悄去尋方便去了。只剩了兩個小丫頭子,樂得討寶玉的歡喜。幸而薛姨媽千哄萬哄的,只容他吃了幾杯,就忙收過了。作酸筍雞皮湯,寶玉痛喝了兩碗,吃了半碗飯碧粳粥。【甲戌側批:美粥名。】一時薛、林二人也吃完了飯,又釅釅的沏上茶來大家吃了。薛姨媽方放了心。雪雁等三四個丫頭已吃了飯,進來伺候。黛玉因問寶玉道:“你走不走?”【甲戌側批:妙問。】寶玉乜斜倦眼【甲戌側批:醉意。】道:“你要走,我和你一同走。”【甲戌側批:妙答。此等話,阿顰心中最樂。】黛玉聽說,遂起身道:“咱們來了這一日,也該回去了。還不知那邊怎麼找咱們呢。”說著,二人便告辭。

小丫頭忙捧過斗笠來,【甲戌側批:不漏。】寶玉便把頭略低一低,命他戴上。那丫頭便將著大紅氈斗笠一抖,才往寶玉頭上一合,寶玉便說:“罷,罷!好蠢東西,你也輕些兒!難道沒見過別人【甲戌側批:“別人”者,襲人、晴雯之輩也。】戴過的?讓我自己戴罷。”黛玉站在炕沿上道:“羅唆什麼,過來,我瞧瞧罷。”寶玉忙就近前來。黛玉用手整理,輕輕籠住束髮冠,將笠沿掖在抹額之上,將那一顆核桃大的絳絨簪纓扶起,顫巍巍露於笠外。整理已畢,端相了端相,說道:“好了,披上斗篷罷。”【甲戌雙行夾批:若使寶釵整理,顰卿又不知有多少文章。】【蒙側批:知己最難逢,相逢意相同。花新水上香,花下水含紅。】寶玉聽了,方接了斗篷披上。薛姨媽忙道:“跟你們的媽媽都還沒來呢,且略等等不遲。”寶玉道:“我們倒去等他們,有丫頭們跟著也夠了。”薛姨媽不放心,到底命兩個婦女跟隨他兄妹方罷。他二人道了擾,一徑回至賈母房中。

63第63章

“這哪裡算大雪呢;等隔兩日下厚實了,咱們再讓丫頭們在院子堆兩個比往年還大的雪人。”寶玉整了整斗篷;跺跺腳,笑著撥出口白霧來。

他哪知黛玉想的卻是沒念完的後半句“珍珠如土金如鐵”——當年那如土的珍珠似鐵的金;如今也不知都去了何處,倒似真的敗落了……事實的確勝於雄辯。不說有錢有權的主兒怎麼會上別人家一住經年——京城就這麼大,什麼樣的姐妹情深就使得她定要住到姐姐家呢;只瞧瞧她家那幾個丫頭婆子的模樣行事;別人不看;單瞧瞧鶯兒——還是寶釵的貼身大丫頭呢;這規矩學得……天上的雪瞧著倒是會越下越大;只不知,這薛家可否還能有“好大薛”的一天呢……怕是不能了。

“仔細著腳下罷;可別自個兒跌成個雪人兒。”黛玉睇了他一眼,往前走去。

“好妹妹,等我一等……你臉上有傷,別走太快,經了風仔細更疼。”寶玉趕上兩步,笑道:“你方才擠兌得我那般慘,可夠你消氣了麼?”

黛玉撇撇嘴道:“誰擠兌你了,你上有姨媽護著,下有姐姐哄著,誰個不識趣的敢在老虎嘴裡搶食。”

“你還說……誰是老虎,誰是食呢。”寶玉側頭瞧瞧身後的李嬤嬤,往黛玉身邊湊了湊,小聲道:“李嬤嬤才是老虎呢,那般的兇,偏你還幫著她。”

“……你不是最心疼女孩兒了麼,那李嬤嬤雖說年紀老了,可也是打女孩兒過來的,你怎地又這般說她。”

寶玉想起前個兒被打發出去的媚人聽說已許了人家,不由皺眉嘆道:“哎,如今我也想不明白了:這女孩兒未出嫁時,真是顆無價之寶珠,待出了嫁,不知怎麼就變出許多不好的毛病來,雖是顆珠子,卻沒有光彩寶色,是顆死珠子了;再到老了——喏,就如李嬤嬤這般的,更變的不是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