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服低,倒確是她的言語。
錢嬤嬤說了半天,見黛玉只不說話,也不知她是個什麼意思,不由就停了嘴,只一下下為黛玉梳著發。這般靜了好一會兒,忽聽黛玉問道:“嬤嬤你呢,你覺得我該如何自處?”
錢嬤嬤沉吟一下,她教的是禮儀,管的是規矩,可……,“姑娘在這府裡是個什麼境況,我們再沒有不知道的。先時都是那樣了,如今他家姑娘進了封,那一位的脾氣只怕會越發的大了……按理我不該說這話,但,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萬沒有為了規矩憋死人的道理。……如今老太太年紀大了,身子越發的不好。縱是她再心疼你,有些事也是無能為力的,”她見黛玉打鏡中望定她一臉不解,不由笑了笑,一邊結著她的髮辮一邊道,“這內宅裡的事兒啊,多得是學問,一輩一輩多少女人們琢磨出的頑意兒,姑娘就是再聰明又哪裡知道的完呢。別的我也不髒了姑娘的耳朵,只說一樣罷。姑娘總記得前個兒史大姑娘來還同姑娘說起她嬸孃總帶著她各處應酬罷?”
黛玉點點頭,心下有些明白。
“姑娘同史大姑娘一般的歲數罷,若是太太還在,只怕也是這般帶著你出門相看了……往年裡姑娘開解史大姑娘的話半點沒有錯,她嬸孃倒真是個有心的,待她確是不錯的。”
作者有話要說:備註:
管寧割席:南朝?宋?劉義慶 ;著《世說新語?德行》管寧、華歆共園中鋤菜,見地有片金,管揮鋤與瓦石不異,華捉而擲去之。又嘗同席讀書,有乘軒冕過門者,寧讀如故,歆廢書出看。寧割席分坐曰:“子非吾友也。”
第118章
錢嫬嬤停了停,心下一咬牙,笑道:“姑娘若問我的意思,我是隻有一句話的,咱們離了這裡回自個兒家去才好呢……”她不由暗歎了口氣,上回黛玉裝病她就沒攔著——可惜,老太太沒允,“咱們如今住在這兒,原不過是為著老爺同姑娘的一片孝心,到……了了的,總是要回自個兒家的——這府裡的人和事,若不幹姑娘的事呢,姑娘只當瞧個熱鬧,長個見識也就是了……若真有犯愁的,姑娘前個兒不是才接著老爺的書信麼……姑娘您雖是個有擔當的,可有些事……還是得同老爺商量著辦才是。”
錢嬤嬤說完這話就跪下了。她們這些嬤嬤也不好當,主子好了未必有她們的功;但主子出了事可一定是她們的錯。尤其進言這等事;略走走樣就成了代主子拿主意;可是最被忌諱的。且她這番話,但凡姑娘是個不明白的;輕的,論她一個離間骨肉,挑唆主子鬧事的罪;重一點,罪名就更大了。也就是她瞧著她家姑娘長大的,情分不比別人,叫她眼看著姑娘這一日日坐困愁城的,她實在看不下去……
黛玉著實吃了一驚,忙起身去扶,“嬤嬤這是做甚,咱們這麼多年的情份,有什麼話說不得的。”
錢嬤嬤被她這一扶,就紅了眼眶。黛玉哪見得這個,眼跟著就不自在起來,忍不住將埋在心裡的苦吐了一句出來:“我只怕爹爹……為難。”以打香菱尋母那事兒過後她再沒央過她父親開什麼金手指,甚至現下都斷了要鬧著回父親身邊的心了——相隔萬水千山地活著,也比生死殊途的好,父親活著就是最好的金手指。錢嬤嬤說她有擔當,她自個兒卻知道她只是害怕。怕天上地下哪路神仙忽地想起她父親還活著,哪一天就將這條命給收回去了……
錢嬤嬤卻是想岔了,“姑娘是小輩,有些事姑娘自不好分辯,可放在老爺身上,不過一句話的事罷了。”
黛玉苦笑一下,“嬤嬤,我如今是養在老太太身邊的。”她爹林老爺也是老太太的小輩啊,王氏雖與父親是平輩,可她並無代管之責不是,“且如今,大表姐又封了妃,父親如今……”二舅母如今可是賢德妃的親孃了。
錢嬤嬤就笑了,“哎,我的姑娘呀,大表姑娘是封了妃,可咱們老爺也不是一般人呀,打小跟聖上的交情,可不是誰都有的。就說上一回罷,殺了多少人,抄了多少家呢,也就咱們老爺平平安安不是?朝裡的大人那可個個都是聰明人,連我一個老婆子都瞧得出來的事,那些個老爺們哪能掰不明白?更莫咱們老爺可是賢德妃娘娘的親姑丈呢。她這一升位,只怕更沒人敢動老爺了。”
嬤嬤這話說得十分入情入理,可黛玉所憂者非此也,是以她雖靜靜聽著,卻仍不作答。錢嬤嬤知道這事總得姑娘自個兒想明白才行,今個兒這話只能說到這裡了,是以順勢轉了話頭,“……真要說起來,老爺最惦記的還是姑娘您呀。您平安喜樂了,老爺才放心不是。姑娘也說了,您是教養在老太太身邊的。說句不敬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