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人至!”
這時,李隆基的龍駕竟由梅林徑道上行來,遠遠可見,是從梅亭方向拐過來,高力士正趨步於龍輦一側,幾個小給使正壓著碎步隨駕在後。
正文 第296章 奇梅百品
李隆基步下龍輦,提步上閣階時,江采蘋已是迎出閣門來,雲兒、彩兒、月兒一併垂首在後,侍主恭迎聖駕。
“朕老遠便看見,愛妃在扶門憑望,可是在等朕?”未待江采蘋行禮,李隆基已然執過江采蘋玉手。雲兒三人則依禮屈了屈膝。
江采蘋美目含笑,含情凝睇李隆基:“嬪妾怎能預見陛下幾時駕臨。今個陛下怎地移駕梅閣這般早?”
“今日奏本少,朕在勤政殿待著也無本可閱,便早點過來。”李隆基拊掌暖了暖江采蘋微涼的纖指,龍目若有似無地從庭院裡攤了一地的食材上一掃而過,“今晨早朝時,朕便聞見梅香撲鼻,此刻時辰尚早,朕與愛妃去梅林賞梅,可好?”
“嬪妾瞧著,陛下衣袍盡帶涼息,可要先行入閣吃杯茶暖和下,再行賞梅亦不為遲。陛下當以龍體為重。”江采蘋莞爾笑曰,示下雲兒去沏茶,旋即反手捧著李隆基的大手,低垂臻首哈了口熱氣,“正巧嬪妾尚有一事,需與陛下說聲。”
看著江采蘋賢淑大方的為李隆基暖手,舉手投足間毫無做作驕矜忸怩之態,看在旁人眼中,那感覺與尋常百姓家的老夫老妻無二,高力士轉身衝隨駕而來的一干小給使使了個眼色,示意其等留於外靜候。
“愛妃有何事告稟朕,大可邊走邊說。”李隆基緊握下江采蘋的柔荑,徑直步下閣階。見李隆基如此有興致賞梅,江采蘋於是未再贅言。隨之齊步下閣階,步至庭院裡時才腳下稍滯:“陛下,先時彩兒、月兒去庖廚,不成想竟拉回這一車的食材。只道途中遇見武賢儀宮裡的掌事。一言不合生出口角之爭,嬪妾尚未細問由清箇中原委。”
李隆基環睇跟出閣來的彩兒、月兒二人,龍目微皺。見狀,彩兒、月兒不約而同就地垂首屈膝道:“回陛下,實為賢儀宮的掌事無故挑事在先。不但出言羞辱奴二人。還當著司膳房承應長之面,有恃無恐的敗壞娘子名聲,辱謾娘子以色邀寵、妖媚禍主,後。宮有此狐媚子乃大唐禍水!奴、奴與月兒著實忍無可忍。才與之起了爭執。奴,奴又唯恐事後娘子知悉呵斥,不敢過於聲鬧,奈何奴再三忍讓。賢儀宮的掌事卻咄咄相逼,凡奴沾手的東西,其非分一份不可,要不便由奴手裡硬搶過去,奴一氣之下,這才塞了滿滿一車食材拉回閣,賢儀宮也裝了一車弄回去。”
月兒埋首伏地,連聲叩首道:“陛下息怒,奴等知錯了。奴、奴與彩兒,這便將用不著的食材送回司膳房。”
聽完彩兒、月兒的說釋,李隆基軒了軒長眉,非但未顯慍怒之色,須臾沉默,反而囅然而笑。這下,不止彩兒、月兒不知所措的怔愣在原地,就連高力士、雲兒等人一時間同是有些吃不準何故李隆基這會兒竟還笑得出來,難不成是怒極反笑,看似卻又不像。
“陛下何以發笑?”江采蘋輕蹙了下娥眉,瞋目彩兒、月兒,凝眉看向李隆基。
笑罷,李隆基才霽顏道:“朕只是覺著,愛妃著是有大才,連身邊婢子皆跟著長見識,遇事兒如此有膽有識。”
李隆基這席話,聽似意味深長。江采蘋心頭一緊,莫名劃過一絲微妙,旋即垂眸緝手道:“嬪妾惶恐。嬪妾管教無方,身邊的婢子才與人爭強鬥狠,以下犯上,但請陛下降罪。”
彩兒、月兒又是打了愣,生恐李隆基為此遷怒江采蘋,慌忙異口同聲道:“是奴之過,不關娘子之事,奴甘願領罰。”
看眼高力士,李隆基伸手扶了江采蘋起身,聲音渾沉而又含有濃濃笑意:“朕便這般可怕,連句笑言均說不得?愛妃多慮了。”
江采蘋抬首凝目李隆基,依依垂首:“君無戲言。嬪妾只怕,武賢儀這會兒少不得也火大。”
李隆基一擺手,貌似全不以為意:“此事不過是幾個宮婢之間的事,本即小事一樁,何足愛妃與賢儀大動干戈?依朕看,愛妃不必耿耿於懷,武賢儀是何為人,朕最深知不過,有時縱有不仁,卻也不致睚眥必報。”
江采蘋心下驀地一沉,聽李隆基言外之意,大有為武賢儀說情開罪之意,轉而一想,武賢儀終歸是宮裡的老人,伴駕快三十載,即便天家少情,但對於後。宮諸妃嬪多少有分情意在,何況李隆基原就是個念舊的人,一生多情風流。換言之,今個這茬事兒,虧得現下並無外人在場,否則,眾**傳之下指不定會禍由口出,萬一被某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