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把這些恐怖的範例說給其他的奴隸們聽,我常常會聽到由於過分驚慌而發出的尖叫聲,這種慘叫聲至今還在我的腦海裡迴盪,令我終生難忘。在這不遠處的奴隸居所,房子後面有一棵很大的黑色古樹,樹幹空了,裡面盡裝著黑色的灰塵。你去向那些住在附近的農奴們打聽,究竟是怎麼回事,我敢肯定沒有一個人敢告訴你。”
“噓,你講這些是什麼意思呀?我怎麼老聽不明白呢?”
“我無法跟你講明白,你也最好不要知道。聽著,那位幫人家忙的不幸的湯姆,如果明天他還像當初一樣死心眼的話,究竟會有怎麼樣的災難降臨在他頭上,只有上帝知道了。”
“太嚇人了!”埃米琳不由得尖叫起來,臉上一片灰白。“哦!卡西,你告訴我,告訴我該怎麼辦才好呢?”她繼續說道。
“聽我的話,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不要去激怒他,反對他。然後再用不屑和詛咒來進行補充。”
“有時,他會強迫我去喝他那討厭的白蘭地酒,而我卻很難做到。”埃米琳說。
“我勸你最好要喝一點兒!”卡西說,“以前我也總討厭喝酒,可是現在沒有酒喝的時候,我才發現世界上有比酒更難下嚥的東西。人嘛!你總得要擁有點什麼——好好享用,這樣你才不枉白活一世。”
“我還是個姑娘身的時候,媽媽就警告過我,叫我不要碰這東西。”埃米琳說。
“你媽媽說過!就算你媽媽這樣教育過你,那又有什麼用呢?”卡西的聲音很難平靜,她用顫抖的聲音說:“媽媽,您還是救不了您的孩子們,她們被當作某件商品一樣從一個人的手裡轉賣到另一個人的手裡,她們的身體不屬於她,她們的靈魂歸花錢的買主所有。情形就是這樣,我勸你還是喝些白蘭地,違心地喝一些吧!這樣,你就會免去許多災難,一切事情都不會顯得太糟糕了。”
“噢!卡西,你會可憐我嗎?”
“要我可憐你,誰來可憐我呀!我自己也有女兒,只有老天才知道她現在身居何處,生活得可好?我擔心她終究有一天會重複走她母親的路,而她未出生的女兒也註定走這條老路,這種災難性的歸途是永無休止、永無窮盡的。”
“我真希望自己沒有降生到這個罪惡的世界上來!”埃米琳十指交叉埋怨道。
“不止是你,我也曾這麼幻想過,”卡西接著說,“可是現在我對一切似乎都已經習以為常了。要是我不膽怯的話,我早就選擇死亡了。”她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著窗外,臉上流露出沉重憂鬱的表情,這種表情常常會在她沉思中呈現出來。
“自己選擇死亡是最愚蠢的,”埃米琳發表自己的見解道。
“你說的算什麼理由,但事實上自殺不會比我們活著每天干的事情更有罪呀!在我上教會學校唸書時,那些嬤嬤們老是向我們提示些事情,這令我尤為畏懼死亡。果真死亡就能讓我們逃脫受災難的話,那麼,又是為什麼呢?”
埃米琳回過頭,將臉埋在手中嗚咽。
在卡西和埃米琳進行這場談話的同時,烈格雷已經醉得厲害,他早已在自己的客廳裡熟睡過去。事實上,他並非一位嗜酒如命的酒鬼。他珍惜自己強健的體魄,相信如此幾次酒精的刺激對他無礙大事,但如果對一個體質稍差的人來說,恐怕不止有損健康甚至會危及生命。聰明的烈格雷在心裡牢記著“謹慎”的信條,因而他並不允許自已經常過量地喝酒,使自己神志不清,他需要一顆完全清醒的頭腦去統治鎮壓奴隸們。
但是今天晚上例外,那個可怕的頭緒死死地纏住了他,使他感到內疚和自責,他需要將它從腦海中驅走,所以,他比平時多喝了幾杯,迷迷糊糊中他打發走那兩名監工,自己便重重地摔在一把高背扶手的木椅上,沉睡過去。
他不明白,為什麼那討厭的靈魂會跑到他的夢境中來,而且其形狀是那麼地接近因果報應。烈格雷正做著一個奇怪的夢,在他虛幻的夢境裡,有一個戴著白紗,臉色灰白的婦人站在他的面前,用一隻冰冷冰冷的手搭在他的肩上,她那一笑一顰即使隔著層面紗,烈格雷依然能認出她是誰。他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顫,渾身上下直打哆嗦。接著,他又感覺到那綹頭髮纏住了他的手指,慢慢地向著他的脖裡移動,最後緊緊地扼住了他,他幾乎不能呼吸了,後來,又有好多好多奇怪的聲音在他耳邊圍繞,他簡直受不了那些惡毒的咒語。他發現自己掉進了地獄,被一群惡鬼吊在懸崖邊沿的一棵枯樹上。他嚇壞了,拼命地抓住樹枝大喊“救命”,但沒有人搭理他,深淵裡伸出好多好多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