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明歸來。
保憲沒有找到代替晴明的方法,但是多少有了保護他的能力。
在荒蕪的院落中飲著酒,獨自等待晴明到來的時候多少產生過這樣的念頭。
——阻止他就行了吧。
——告訴他無論如何都不希望他那樣做的話他會停下的吧。
之後再一起想辦法就可以了吧。
晴明他啊……看起來難以相處、十分高傲、但實際上最聽長輩的話的乖孩子啊……
但是無法做出這樣的行動。
就像自己流著眼淚告別父親去尋找能夠保護晴明的方法一樣,晴明也一定有著同樣的覺悟。
無法踐踏那份決心。
所以見到晴明的時候,保憲將一切憂心掩蓋在了笑容之下,說道:“晴明回來了啊。”
“嗯。”
那是近乎使人落淚的回應。
那一瞬間的保憲,彷彿也明白了父親的心情。
明明知道晴明最終會失去什麼卻還是將重擔交付給了晴明,明明知道代替晴明的願望會落空、卻還是放保憲去調查,那是因為兩人的心情父親也曾經體會到過吧。
想要做到一件事就必須付出相應代價,是陰陽師要遵守的規則。
身為父親的忠行無比清楚地知道自己會得到什麼又失去什麼。
在鬼神的領域之外注視著晴明的保憲緊緊握著拳頭。
“晴明!”
就算遭受痛苦也請一定要忍耐下去。
我會好好地站在這裡看著你。
好好地守護著你。
緊握著拳頭,保憲朝晴明露出了微笑。
保憲無法聽見身處鬼神之地中的晴明的聲音,同樣的,晴明也無法聽見保憲的聲音。
但保憲卻覺得,晴明像是聽見了自己的呼喚那樣微微地回頭,細長的狐狸般的眼睛眯起來,回應了自己的笑容。 水無月之初。
荒蕪頹敗彷彿許久沒有人居住的院落中;有著數年未見此時終於重逢的師兄弟二人。
“那個時候還真是被你嚇了一跳啊!”保憲以苦惱的聲音這樣說道。“完全不知道要怎麼辦才好,就連現在想起來都覺得緊張窘迫地要哭了呢。”
雖然這樣說;但保憲的臉上卻露出了非常懷念的溫柔深情。就像是身為父親的在回憶孩子年幼時候的頑皮姿態似的。
一邊喝著酒一邊敘舊的兩人十分盡興。
不知何時,淅淅瀝瀝的雨停歇下來了。
庭院中的林木在雨後溼潤的空氣中盡情地舒展著肢體。
院落曾經的主人想必也對這裡仔細地規劃照顧過。
諸如櫻花、檜木、楓樹、龍膽花、連翹花等等植物都被按照各自的習性妥善地種植著。
這到底是什麼地方呢?
這個地方總讓覺得有什麼未宣的秘密那樣;明明是個陳舊敗落、看似毫無人氣的地方;卻有著穿著華貴單衣的女子作為侍應。
這裡有著某種引人入勝的神秘氣息。
白衣赤足的晴明和身著黑色狩衣目光含笑的保憲跟這個地方顯得格外融洽。
姿態瀟灑適宜得就像是在自己家中一樣。
是他們非常熟悉的地方吧?
——不由就這樣想了。
但實際上;這是空海和尚的故居。
空海和尚,就是平安時代那位曾經隨同遣唐使一起前往唐國學習佛法與知識的大師。從小就是神童,漸漸長大後成為了八方聞名的才子;偶然間學習了一卷經書之後便遁入空門立志要弘揚佛法。
傳聞空海小時候經常夢見站在八瓣蓮花上的神佛,是個非常有悟性與佛心的人。
空海和尚從唐國歸來之後得到嵯峨天皇的支援與信賴,創立了真言宗。真言宗以高野山作為本宗山蓬勃地發展著。後來;天皇又將東寺也就是教王護國寺賜給了空海和尚,空海和尚便以高野山和東寺作為基礎向外弘揚佛法。
但空海和尚並不是一直待在平安京的,也要四處遊歷。有點時候是感應到佛法感悟上的靈感,有的時候則是受人邀請出門講學。當然,更多的情況還是出門進行一些妖魔退治的工作。
傳言說他在嵯峨天皇之前、桓武天皇的那個年代就已經在平安京嶄露頭角。說是曾經封印過作祟的惡鬼酒吞童子。但無論是時間上還是地點方面關於這件事情的描述都不太詳實,也許是誤傳也說不定吧。
總之,在那個妖魔與人共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