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齊有些呆,喃喃道:“我要走。”
傅暖玉看了看裴齊,單膝跪在地板上,輕聲道:“我們這就走。”
“我不想和你一起……”裴齊聲音越來越小,也覺得眼皮越來越重,頭越來越漲,支援不住往後輕輕倒去,傅暖玉側了側身,用肩膀接住了裴齊。
透過船窗,看得見江水與月,被雨洗過的皓月,月光悽清,照著脈脈江水,月影被晃得零零散散。水裡映著月,月裡映著人。從月看到窗,窗內的燭火暖暖,船板上坐著的兩人緊緊地挨在一起。裴齊依在傅暖玉的懷裡,傅暖玉用雙臂環住裴齊。
也不知過了多久,裴齊閉著眼,迷迷糊糊地說道:“我們去哪兒?”
傅暖玉道:“去洛陽吧。”
“洛陽?”
“嗯,”傅暖玉笑了笑,“去洛陽。洛陽牡丹冠天下,春風人間富貴城。我們就去那兒,倘若到了你不喜歡,我們再去別的地方。”
裴齊身子往傅暖玉懷裡窩了窩,沒有回應,傅暖玉正以為是睡著了,裴齊張張嘴,“冷……”
傅暖玉笑了笑,雙臂更用力的圈住裴齊,腦袋放低了些,下巴放在裴齊頸上輕輕蹭了蹭,鼻息的熱氣立刻鑽進了裴齊的領口,“要是我再遲一步,你就走了吧?所以我在也不會離開你身邊。”
平湖秋月,清冷中也有暖意。
竟然終於睡得安穩。
夢裡落花離枝,花朵徐徐飄旋,轉程之中,花瓣悄然接踵而脫,轉出的流光清冷,落入水中,隨波而去,落花無情,水亦無意,蕩蕩而下,卻突然漂入一手掌之中,手掌將花撈起,月光映著從指縫流出的水線晶瑩,殘花帶水,玉掌輕撫,竟,還有餘香……
作者有話要說:啊啊啊啊啊,傷心死我了,本來在裴齊上船前我寫了一句話,“江水緩緩地流,終有溫柔得叫人落淚的時候”,我寫完一看,狂笑三聲啊,想我怎麼寫出了這麼好的句子啊!太開心了!結果……下午才想起那是散文《流淚的滕王閣》裡的句子,一模一樣啊!我能過目不忘了嗎?我吃生命一號了嗎?記性這麼好?!QAQ,原來自己寫不出來那麼好的句子。最後那句話在小說裡被我刪掉了。末了,加油!謝謝大家的支援,傷心+加油去了
☆、第二十九章 花覆亭(一)
醒來的時候,發現不是夢。
被傅暖玉搖醒,聽見傅暖玉輕輕說道:“先就在這裡下吧。”裴齊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等清醒的時候已經同傅暖玉下了船,進了一間客棧。
眼睛一直閉著的,白天的光線有些刺眼,離開涼涼的船板才發現腿在船板上坐得發麻,一路上裴齊眯著眼睛偷偷看了看傅暖玉,心想不知道傅暖玉的腿會不會和自己一樣。
已經坐在了房間裡,裴齊清醒了些,卻還是不知道自己在哪裡。是到洛陽了嗎?這麼快啊……
傅暖玉也不知道去哪裡了,一個人坐在凳子上發呆,突然聽到咕咕的聲音,裴齊愣了愣,才發現是自己肚子發出來的聲音。但不想動,就算是餓也不想動。有些頹廢得想就一直這樣也沒什麼不好。
門開了,是傅暖玉。傅暖玉端著食盤,後面跟著一個小兒,端著壺熱水,傅暖玉對裴齊笑笑,直徑把食盤放到桌子上,然後對小二道:“水就放在那裡吧。”
小二迎和著,把茶壺放在旁邊,出了客房帶上了門。
傅暖玉看了看裴齊,走過去把熱水倒進銅盆裡,裴齊看著從壺嘴流出的水冒著熱氣,突然感覺沒有那麼冷了。
傅暖玉擰了毛巾過來給裴齊擦臉,一點一點地擦,就如同擦瓷器上面的灰塵一樣細緻,裴齊看著傅暖玉的臉,呆呆地讓傅暖玉擦。擦過了,傅暖玉放了毛巾回來,挨著裴齊坐下,從食盤裡端出碗湯來,“昨晚一夜你都在船板上坐著,我怕下了船你著涼,讓小二煮了碗姜水,你把它喝了再吃些粥,我還讓小二燒好了洗澡水,剛才出去的時候我也準備了幾件衣服,一會兒你吃完了粥歇歇,就去洗澡,會舒服些。”
裴齊聽著,卻不說話,傅暖玉也不勉強,用瓷勺攪了攪薑湯,盛了一勺送到裴齊嘴邊。
但裴齊不張嘴。裴齊只是覺得自己沒任何力氣幹任何的事,不說張嘴,現在的他連眼睛都想閉著。
為什麼會這樣?因為變故得太快,讓自己無法一時適應。明明那些種種似乎都像是上一刻才發生的,而下一刻,竟然風平浪靜似的。但那些悲傷,卻依然堵在胸口,如一塊巨石,重重地壓在心臟上面。
而要擺脫,又絕不是容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