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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灕江,起自越嶺貓兒山,終點為平山三江口,一段水路百餘里,其山姿秀美、水質清澈,是無法用想象勾勒而出的。只有身臨其境,才知道如夢似畫、恍若人在仙境是什麼感覺。

陸老爺子數年來遊遍整個嶺南,酷愛的就是灕江之美。每年都要跟三五友人來此遊玩。

馬車不間歇的走了幾天,才到興安境內。踏上竹排,陸正英望著青山碧水,詩興大發,吟詩無數後,抱著酒瓶踉踉蹌蹌,差點掉到灕江裡。

嶽靈釧是跟隨而來的丫鬟之一,很是小心的看了一眼小主人陸星霜,見她臉上難得浮起一點紅暈,隨後便像沒注意到似的,對著祖父的友人儀態自若,淡淡的吩咐下人照顧好老爺子。

陸正英的朋友,自然也是宗師級別。杜若衡,年約五十,丹青妙手,享譽海內,是當今世上身價最高的畫家,千金難求一副。當然,畫技高超不足以讓他達到這般高度,而前任“左都御史”,膽大為民觸怒皇帝,被杖責殘廢,可以。

另外兩位是一對夫妻,方子思和羅紫薇。方子思攻於詩詞,風格綺麗清新,寓意不俗,一掃從前奢華靡靡之氣。而羅紫薇是營造大家羅氏後人,腰纏萬貫,至今只出山設計了兩次,一為路丞相的老家宅邸,一為當今太后的避暑園子。之後便是捧著再多的銀兩,也難請到。

什麼人交什麼樣的朋友。

用陸星霜的眼光來看,這幾人身上都帶著一股氣——鬱郁不得志的氣!就算不說話,他們心中充滿的悲憤也噴薄而出。為什麼胸懷錦繡,卻得不到賞識?

當過皇后,站在人間最高的位置上,原因不用蕭無礙回答,她也知道。天下的人那麼多,有能力又才幹的太多了。很多事情,甚至不需要什麼才能的人就能辦好。在這種情況下,誰願意用一些才高八斗、自命不凡的?這樣的人,年少的時候還能打磨打磨,到了五六十歲還如此張狂,只能說,別在官場仕途發展了,好好的在文壇上發展,一樣能名垂青史。

不過,心裡這麼想,不妨礙陸星霜對幾人的敬重。

論才學,她自己知道自己的斤兩,拍馬也追趕不及。前世就一直尊重讀書人,這輩子生在陸家,更深一層了。對待幾位老先生,她比對待親祖父還有禮貌些。

杜若衡、方子思都極喜歡她,羅紫薇更是把陸星霜摟在懷裡,笑語如珠,說了很多從前外出遊玩的故事。

光是飲酒無味,幾人都是當世上最有才華的人之一,提議作詩——從前的那些可以不要了,總是咀嚼前人的牙慧,好生無趣。必須得新奇才成。

沉吟了片刻,杜若衡先吟誦道:“一擼漁歌一擼春,天光雲影了無塵。灕江千載清如許,只洗青山不洗人。”

“好一個‘只洗青山不洗人’!我輩中人,心思雜亂,若能被灕江之水洗掉,是我等的榮幸。可惜,怕是清澈的灕江早就渾濁了!”

說笑了一會兒,羅紫薇腹內也有成句,負手站在竹排上,眯著眼沐浴清風道,

“縱、、橫量去成千尺,五丁直削平無直。古絹依稀染淡黃,巍頭重疊分青碧。”

“哈哈,果然另一番巧妙心思。將這山水比喻成絹帛,可不是,灕江兩岸只有上天的鬼斧神工,才能造就。”

“桂林復浮碧,潺湲半露石。將乘觸物舟,暫住飛空錫。署鄉一青眼,蓬戶高朱戟。風度杳難尋,雲飄詎留跡。舊戶閒花草,馴鴿傍簷隙。揮手共忘懷,日墮千山夕。”

這是方子思的。

整首詩風格雅緻清麗,充滿了悠然物外之感,風格獨樹一幟。尤其是最後一句,“日墮千山夕”,意境極美。

可幾人都是五六十開外的人了,這傍晚的夕陽再美,等待還不是黑暗的降臨?一想到此身多少才華,滿腔的抱負,最終化為泥土,都笑不出了。

陸正英咧著嘴,使勁拍了一下方子思,

“今次你墊底了!”

“啊?為何?陸兄,難道小弟的拙作不入您的耳?”

“哈哈,之前早有約定,比試的題目是灕江。你說說看,剛剛你的詩裡,有幾句說的是灕江?”

“灕江不是桂林的嗎?”

“那也不行!”陸正英揮揮手,將剛才聽了方子思帶了的氣氛揮手趕走,“看我的!”

“掃成屏障幾千春,洗雨吹風轉更明。應是天公醉時筆,重重粉墨尚縱、、橫。”

說完後,羅紫薇捂著口淡笑不語。

杜若衡滿臉無奈,“你這不是耍賴嗎?什麼‘重重粉墨尚縱橫’,分明是化用羅氏的‘縱、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