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一揚眉,目光掃視全場,沒有一個人再上前,訕訕退到原先的位置,看著從中午挖到晚上的趙牧遠,不吃不喝好幾夜,趙牧遠捧掉最後一抔土,抱著林梓優小心翼翼地放在散發青草氣息的土坑裡,人也一昏,跟著摔了進去。汩汩的血沾紅了林梓優月白的衣。護衛跳上前準備分開兩人,林妙煙抬手阻止,略略吩咐:“去附近找個人家,還有,馬車上雨棚拆下來,你們四個在這裡頂著。”
眾人四下散開。看著依舊昏迷的人,林妙煙知道趙牧遠定不會容許林梓優在他昏迷的時候被私自葬下,遂派人守著這辛苦挖出的坑,一行人下山前往剛找著的人家。
剛起步,趙牧遠就醒了。
“放我下來吧。”一夕間老了十歲並不是誇張的語氣,趙牧遠那張臉上不知何時多了寫看不懂的東西。
“今日,小優一定要葬下。”說話的空當,趙牧遠已經重新將林梓優放平,溼潤的土漸次蓋上,從腳到頭,一寸寸消失不見,儘管心內叫囂著不捨,趙牧遠的手卻沒有停。
一座孤㊣(8)墳,新的讓人感慨這裡埋的又是哪家的人?趙牧遠蹲著,聲音疲倦:“不要立碑,但一定要有守墓人。不為他身前宰相的名頭,而是他是我趙牧遠沒來得及明媒正娶的人!”
“你們中留下二人,其餘隨我回宮。”一刻不停,趙牧遠真是誠心把自己往死裡折騰。
林妙煙看不下去:“我哥死了,你難道也不想活了?”
“誰說我不想活?我當讓要活,朕是大宋皇帝,天之驕子,無邊富貴,萬里榮光!”側頭瞥向林妙煙,冷笑掛唇。
當晚,趙牧遠又趕回京城。林妙煙在城門外看著消失的一隊人,眼裡閃出了什麼最後又消失了。
給讀者的話:
不知道說什麼
不負君卿(四十五)
趙牧遠回京,繼續作皇帝。林梓最佳化作黃土,揚州,自從趙牧遠過了40壽辰後,就沒再去過。相思成疾當然最好,捨得皇位給哪個想要的人。
趙牧遠甚至在朝堂上饒有興趣地看著那些各懷鬼胎的臣子,到底誰會沉不住氣揭竿而起。
皇上一直不婚,底下的老臣急不過,繞到太后面前旁敲側擊,誰知太后也和他們打哈哈。這事一直擱著,時間久了,老臣們都告老還鄉了,事情更是被遺忘了,也不知道從什麼開始,宮裡多了一個粉妝玉琢的小男孩,見人就甜甜地笑。每每出入趙牧遠的寢宮都是毫無阻攔,眾人訝異,莫不是皇上的私生子?話傳到趙牧遠而耳裡,他也只是笑笑,說出的話卻半點玩笑都沒有:“他就是儲君。”
眾人更是一時噤聲,掀起眼皮四下瞅著,發覺其他人也是一臉驚嚇過度。
“你們放心,這孩子是有皇家血脈的,朕還沒有昏聵到讓一個外姓的人來執掌大宋的天下!!”這話同時也在震懾那些摩拳擦掌的亂臣賊子們。
見趙牧遠一直不婚,太后知道逼迫不能,最後萬不得已才想到這個主意。放眼整個家族裡,只有太后的侄子留下這麼一個寶貝兒子。其餘都是丫頭,趙牧遠二話不說立馬要過來,放在自己的身邊,手把手教他。待到那孩子長到15歲,趙牧遠便決定退位。
小男孩名叫趙遊。出生那年風中飄散得都是柳絮,遊蕩不停。便單名一個遊字!趙遊一點都不像他的名字,反而溫文爾雅,禮數周到。又是還會毫不避諱地指出趙牧遠的錯誤。年歲不小,說出的話倒是頭頭是道。有時候,趙牧遠恍惚以為林梓優又回到了他的身邊,不禁一把摟住趙遊,臉埋進那小小的身軀上。見的多了,趙遊不再驚慌,環起自己細弱的手臂,拍著趙牧遠的肩膀安慰:“趙牧遠,我是趙遊,不是你的林梓優!”趙遊從來都是直呼趙牧遠的名字,一點避諱都沒有。
“小遊,小遊。你就讓朕抱一會兒吧。”恍恍惚惚,趙遊也沒有聽清楚他叫的到底是小遊還是小優,任由肩上的人把他撈起來放在膝頭,緊緊抱著他。
林梓優,那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讓一國之君終身只想著他一個人,多少個無人的角落會默默垂淚。到最後,連那墳冢之地都不敢再去。
趙牧遠退位後,一直疾病纏身,身體日漸虛弱。趙遊每日必定會去請安,有時還會留宿在那裡。
趙牧遠每每都是抱著他入睡,趙遊也不掙扎,縮在那溫暖的懷裡。
一日醒來,身邊的人已經失去溫度。面容安詳,夢中過世。腦海裡突然想起昨夜迷迷糊糊時耳邊的輕語:“小優,我來找你了。”
那就是訣別,對他也對這個世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