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選,前後四下兩地,最終選定了衢州,所謂“居浙右之上游,控鄱陽之肘腋,制閩越之喉吭,通宣歙之聲勢”,莫向南對此十分滿意。
年前銀庫與本院已然竣工,只等開春就要開張大吉。開號人馬早早選定,除了櫃上幾個,還有一位多年跟隨的專筆,雖是早有打算,齊天睿還是再與老人合計,幾日後,他要親自帶人過去。
回到私宅,已然敲了三更的天。管家傅廣迎在門口,接了主人一路往裡去,回稟這頭一日頭一頓飯,各房安置如何。聽聞秀筠對飯菜還合口味,果然吃下了些補養的粥品,齊天睿這才放心,又囑咐道,“今兒倉促,明兒記得要按藥方子重新調製三餐,謹遵醫囑;藥膳補品,切不可過重,她身子本來就弱,服不得。”
“爺放心,石忠兒明兒就去請老先生過來,定會請教商議,仔細斟酌。”
“嗯,今兒的藥煎了麼?”
“藥是我親自在藥房撿的,按時辰煎了送去給大姑娘,是奶奶親自服侍送下。”
齊天睿點點頭,“她可好?”
傅廣聞言略蹙了一下眉,旋即明白這“她”指的是二奶奶,忙回道,“原本按著爺的吩咐要在澤軒擺飯,可奶奶自爺走了就一直陪在大姑娘房中,晚飯便一道用了。”
“哦。”一路過了前堂客廳,齊天睿又問,“今兒可帶著她去過小廚房了?”
“去了。告訴奶奶這是給爺預備夜宵用的,往後要什麼,奶奶只管吩咐。奶奶問,這小廚房也有專侍的廚娘?我回說原有,只這一回讓爺給打發了。”傅廣謹慎地回著話,這些都是爺安置下的,一個字都不曾錯。原本這小廚房只是備用主人熬夜之時,熱茶、烤焙點心之處,從未當真起灶做過什麼,這一回吩咐要給二奶奶瞧,傅廣私下合計難不成是要使喚二奶奶伺候?
“她怎麼說?”
“哦,奶奶沒說什麼。”回想那女孩的神情,環顧四周,預備充足的果蔬、鮮肉,竟是有些寡落,分明是有心事。傅廣看在眼中,略是蹊蹺,正房妻接入私宅,雖說不大和規矩,可女人眼中這該是個天大的喜事,畢竟,離府立宅,卻多少年沒有女人,正堂正院只奉正妻,怎的不知歡喜?看來這小夫妻尚有不明之事,只是當家爺是個極精明之人,凡事最忌人插手點撥,傅廣便十分知趣地不再多言,只又道,“爺您可用過晚飯?”
“吃了幾口。”齊天睿說著便覺腹中已然有些空,頓了頓又道,“不必預備什麼,夜裡再說。”
“也好,小廚房不封火就是。”
主僕二人說著話已是來到正院二門,傅廣止步辭別正要轉身,又回頭,“爺,今兒有樁小事,倒有趣兒。”
“哦?”齊天睿聽聞未再往裡去,“何事?”
傅廣往院裡瞧了一眼,附在齊天睿耳邊,齊天睿聽著聽著眼睛裡頭含了笑,“真的?”
“嗯,”傅廣點點頭,“說來也是稀奇,奶奶那哨子吹的跟那鳥兒真像,那鳥兒當即就撲稜了翅膀往她頭上飛,叫得真好聽,這些日子我還是頭一次聽著。”
“竟是吹哨子,這丫頭真真是越來越不像個樣子了!”
聽爺口中責怪,語聲兒卻是掩不得的笑,傅廣道,“爺,這鳥兒有靈性,這稀奇的鳥兒更不是一般的生靈,咱們奶奶可不是凡人。”
齊天睿笑著擺擺手,“你去吧,夜裡不用招呼人來伺候。”
“那小廚房上夜?”
“不必了。”
“是。”
合閉了院門,齊天睿轉身往正屋去。平日裡不論他幾時回來,一入夜這院中廊下、房裡的玻璃燈盞都會點上,亮堂堂地候著。今兒這院子裡透過就亮了廊下兩盞上夜的燈籠,房中更只有一盞小燭,晃晃的光映在窗子上,鬼火似的。
難不成沒等我回來她就先睡了?齊天睿蹙了蹙眉,大步穿過庭院,拾級而上,推開了門。
房中昏暗,果然只有桌上一盞流淚的小燭,燭燈下趴著一個人,雙臂疊放墊著小下巴,眼睛直直地盯著對面板壁上一隻來回搖晃的西洋小瓷人,一動不動。待到他走近,轉過頭,大眼睛裡頭空空的,一點點燭光……
“丫頭,你這是怎的了?”
她像沒聽著似的,不抬頭,那目光便呆呆地落在他腰間的那枚玉佩上。瞧著眼前這軟趴趴的小模樣像是抽了筋骨一般,身上還是早起的那身衣裙,再瞧周圍,一點子熱乎氣都沒有,腳底下暗暗的一隻柳條箱籠。
“丫頭,丫頭?”又叫了兩聲,她還是不應,齊天睿彎腰,對上那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