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一隻小曲,竟是有始有終,曲終意未散,小鳥兒回落在她肩頭,那一幕落下,繞樑旋音,意猶未盡……
齊天睿不覺讚道,“這鳥兒是不錯。”
聽他稱讚,她心裡好樂,一歪頭,不覺與他頭抵著頭,“相公,你看,它嘴邊有一小撮白毛,這是最名貴的白口金鳥兒,音色唇,音律寬廣,什麼的調子它都能合,記性也最好呢。我記得爹爹說,曾有伶人帶著這樣的鳥兒一道登臺呢。”
“嗯,我眼光是不錯。”
“嗯。”她也好得意,隨後歡快的小聲兒衝著他道,“給相公賀生辰了。”又點著那小鳥兒的腦袋,學著尖聲道,“給二爺賀生辰!”
齊天睿一挑眉,笑了,“傻丫頭,記錯日子了。”
“我知道是明兒。可大妹妹說,往年你總是在外頭有局,從不在家賀,遂我想著,就今兒吧。好聽麼?”
“好聽也不是你啊。”齊天睿撇撇嘴,“這是你給我賀啊還是鳥兒給我賀?”
“可它是我教的啊……”
“那也不是你啊。”
他絲毫不領情,只管躺在她身邊,合了雙目,一副十分無趣又疲倦的模樣。
無人再理,她手指摳著膝頭,事情總是計較不好,怎的就錯算了這個……低頭看看他,輕輕咬了咬唇,“那要不……明兒我再……”
“我明兒不回來。”
他一句話就堵了回來,這一晚上忙活便都是無趣。夜靜,她像肩頭那隻絨絨臥著的小鳥兒,好是洩氣……
☆、第56章
……
靠在她軟軟的腰肢,聽那上面一點靜靜的,不睡也不動,齊天睿心裡暗笑,抬頭,小臉上將才的興致勃勃只留下兩腮邊淡淡的紅暈,兩隻小渦癟癟的在唇邊,像那隻睏覺的小鳥兒一般,好是落寞。
他支起肘,燭光透過薄紗照進來,她耳邊束不起的小發絨絨的,越襯得那雪白的肌膚細滑嬌嫩,他忍不得,輕輕吹了一下,帶著髮絲一顫呵得她癢癢的,她回過頭,嘟嘟的唇就他鼻尖,“丫頭,”
“……嗯,”
“可當真想給我賀生辰?”
“嗯,”她乖乖地點了點頭,又輕聲道,“可我……沒預備下旁的什麼了。”他什麼都有……他是她長這麼大見過的唯一一個,什麼都不缺的人……葉先生無所求,方無所不得;可他不是,他什麼都想要,竟然就什麼都有。這樣的人,天地都肆意,她又能拿什麼來與他賀?原本她……也沒有什麼……
“可見心不誠。”
她抿了抿唇,“不是。我……這幾日都可花心思呢。”那小鳥兒短短半日就能唱,卻遲遲不能隨著音律起舞。空空一曲,她也覺不足夠。日夜帶著,仔細觀察、琢磨能指引它的律調,夢中都是啾啾的鳴聲,直到一夜驚醒偶得,趕緊起身按著那調子譜曲,反覆試煉、□□,方有這短短不足一刻的敬演。
她不肯認,喃喃的委屈。齊天睿又道,“那好,我問你,若非是來到私宅,若非原本就有那隻玉鳥,你又打算怎麼給我賀?”
她聞言微微一怔,“若非來到私宅”……若非來到私宅,我……哪裡見得到你……
她想扭頭,被他輕輕捏了下巴,“嗯?”
“我想著來著,可……不知什麼合你的心思。”
“果然如此,那罷了吧。”
說罷,他躺了回去,頭枕著兩臂,合了眼。
房中瞬時靜了下來,靜得連她自己一點點的氣息都不聞,坐在這偌大的床上,顯得好突兀,竟是……比那小鳥兒鳴叫之後還要撇得冷清……
悄悄回頭看,燭光被她的身子遮擋,背影裡那高鼻凹眼的臉龐依然冷峻,原本那面上稜角就寡薄,曾經看得她生畏,總想遠遠地離了,此刻怎的……倒覺風霜之苦。衢州歸來聽傅管家說他走了通宵夜路,這一回來又跟帶著她看熱泉,想起那水中尷尬……浸了水的身子用力勒著她,更覺清瘦,他是累了……
自己這賀禮果然是不精心麼?她不覺就悄悄問自己,他歡喜什麼?聽秀筠說,二哥哥一好曲,二好戲;曲子麼……莞初看紗帳外板壁上的一架古琴,看著就價值不菲,弦多,板身也寬大,怕是拿下來她也使不得,可自己的琴木頭還沒沉好,那……就只剩下戲了……
“相公……”
她彎腰,趴在枕邊輕輕喚他,他不寐也不睜眼,她又喚,“相公……”
“嗯,”好半天才懶懶的一聲。
“你是不是好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