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伸出一腿,正好絆在陳國猷的腳上。
這一段日子操練下來,陳國猷的身子漸顯結實。不過,時下天氣尚熱,十一個人的分量也不算輕了。陳國猷搖了一日的船槳,本已疲憊不堪,這又挑著十一個人份的晚飯,從伙房一路回來,更是有些倆腿打顫。經這一絆,陳國猷哪裡還收得住,當下一個大馬趴,便將十一人份的飯菜徹底報銷了。
陳國猷趴在地上,乾飯、菜湯潑了一身,額頭也磕破了皮。卻不待他起身,張祿身側的趙六,便已經一腳踩在了他的背上。
“混賬!”
趙六和他身側的陳二郎,都是張祿的臂膀,李一官不在的那些日子,便是他們,藉著李耀撐腰,掌握了水手隊伍。李一官這番回來了,還帶來了李忠等人,張祿在人手上佔了劣勢,但是因為李耀撐腰,他們叫喊起來,倒也無所畏懼。
李一官輕輕給張弘遞了個眼神,張弘當即翻身下床,在趙六動手毆打陳國猷之前,一把捏住了趙六的手腕。
要說這趙六也當得上“健壯”二字,奈何張弘號稱鐵臂,這把子力氣又豈是一般人受得住的?但見張弘右手發力,直捏地趙六倒抽了一口冷氣。他被張弘輕輕一推,便癱坐在了板凳上面。
張弘哪裡廢話,隨手將陳國猷從地上拉起,丟一條布巾,給他擦了身上的汙穢。張弘又接過李忠拋來的三錢散碎銀子,遞在陳勳手裡,道:“去伙房說句好話,再挑一份飯菜回來!”
陳勳取了銀子,當下出門去了。張弘甩甩手,瞧著張祿等人冷笑一聲,便回身躺到了床上,好象方才的一切都是虛幻一般,完全沒有放在心上。
屋內只有張弘一人出頭,但張祿等人卻並未暴起發難。在陳勳去之後,屋內反倒再次陷入沉寂。
不多時,陳勳便挑著飯菜回來。陳勳進了門,將兩隻木桶擺在了眾人面前。李一官則撐開雙目,伸個懶腰,瞧了陳國猷一眼,道:“開飯!”
陳國猷已換了一身衣服,身上的汙跡,也大體擦拭乾淨了。得了李一官的號令,陳國猷伸手取出李一官等人的碗筷,按份數一一盛好,擺在屋內的一張木桌上。然後,他又去招呼躲在角落裡的幾個水手。
有了三錢銀子做鋪墊,伙房非但沒有怪罪什麼,反倒給陳勳多加了一大海碗的滷肉。銀子是李忠拿的,這碗肉自然也只有李一官等人能夠享用。李一官六人圍坐在桌邊,當下便狼吞虎嚥開始用飯。
李一官喝著菜湯,嚼著肥肉,吃了兩口,卻見躲在角落裡的幾個水手,半天也不見動靜。李一官便道:“吃啊,快吃啊,冷了可不好吃了。陳國猷,快,招呼弟兄們吃飯!”
“哎!”陳國猷答應一聲,起身又去招呼。
李一官所在的這隊水手,總共一十一人。除去李一官的人和張祿的人,便只有兩個人了。李一官一夥六人,瞧著不是善茬,張祿則有李耀撐腰,這兩個水師新丁,又惹得了哪個?他們沒有野心,不過混口飯吃罷了。所以,面對李一官和張祿只見的矛盾,他們自然是有多遠躲多遠,免得惹禍上身。奈何李一官這番顯然不打算放過他們,在陳國猷第二次招呼後,這三人只好端著碗筷,戰戰兢兢前去盛飯。
李一官吩咐完了,便繼續埋頭用飯。卻聽張祿在角落裡,不陰不陽地冷哼了一聲,那幾個膽小怕事的,便紛紛僵在那裡,進退兩難,愁苦非常。李一官又夾起一塊肥肉丟進口裡,抬腿踩在凳子上,眼角向外一飄,道:“趕快,吃飯,還要旁人伺候不成!”
李一官說得輕鬆,旁人聽得卻不輕鬆。這左有李一官,右有張祿,那夾在中間的二人愁苦難耐,卻仍是僵在了那裡。
張祿與李一官也不是深仇大恨。要說起來,李一官之前對張祿也算照顧。其實,李一官對身邊的水手都是照顧的,只是張祿既然成了李耀的人,那不論是為了李耀,還是為了自己,現在他都不得不同李一官一爭短長。這不僅僅是他個人的意志,更是李耀的吩咐。
方才,在陳國猷的事上,張祿沒有佔到便宜,現在總算是扳回一城。張祿深吸兩口氣,給自己鼓了鼓勁,便站起身來,端著碗筷走到飯桶前盛飯。李一官腦袋一歪,張弘便一巴掌拍在桌上。只聽“啪”地一聲響,便拍掉了一塊桌角。便聽張弘喝道:“想吃飯,後頭排隊去。一人一錢銀子。”
這話顯是說給張祿聽的。方才是他們挑起事端,不但摔了陳國猷,也摔了眾人的晚飯。瞧這張祿明顯不打算善了,李一官又何必給他好臉色看。那張祿卻不聽勸,仍是彎下腰去盛飯。張弘向李一官討了一個眼神,扭頭便是一口濃痰,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