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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脆弱,渾似已然坦然的接受這個結果,適然得過了頭,“既然不作數,這休書就更不該存在了。你且安心,我不會再纏著你的。祈容入門後,也待我替她問聲好便是。”

側門外遭,小廝探了探頭望向這邊,見著溫珩的身影才並沒有開口冷冷催促。

慕禾心知自個如今還病著,一路上免不得和那小廝打交道,不想得罪人,省得自己路上難過,便不願再多留多話。

正要辭別,溫珩才又開口,縱然溫和依舊,謙謙有禮,卻讓她感知到一絲陌生的冷凝,“你可知渝水去哪了?”

慕禾一怔,心底又是一陣恍然,原來他匆匆的趕回來,並非單純為了見她最後一面,而是因著這一番的質問。

隨口回應著,“並不知曉。”

溫珩難得的擰了眉,“慕禾,渝水他現在是朝廷的人,你不該護他。”

慕禾低眸,腦海中憶起那雙好似含了劍芒冷霜的黑眸與雕刻似的面容,心中終是泛起一陣物是人非的蒼涼。

兩日前,渝水跪倒在傾盆大雨中,刀痕斑駁的衣衫溼透,殷紅的鮮血伴著雨水涓涓而流,蘊著滔天怒火的眸中,竟至於含了淚。

也便是那一剎那的震動才叫她認清,人心委實是個很難辨的東西,她這幾年,實在過得很蠢。

如是悽惶,便又叫她回憶起些不該再提的灰暗,本想輕鬆些的相待,卻還是壓制不住情緒的問出聲,”我前兩日才聽說,這三年來我一直定期喝的‘補藥’,其實是避子湯,這件事,你是知情的麼?”嗓音一頓,“你如實回答了我,我也會如實回答你。”

微光中,慕禾沒有去看他的臉色,如願的得到一句,彼此早已心知肚明的答覆,低沉著,“知情。”

她點點頭,心中只是一陣一陣的麻木,帶著些噁心感的暈眩,而後也如實道出自己所知,“渝水兩日前是為了給我送訊息才逃出的宮,之後……之後我病倒了亦是他送我回的溫府,我的確不知道他的下落。”

話盡於此,差不多算完。感情走到最後,連這最後的一面都顯多餘。

遞出的休書未有人接,慕禾也懶得再勸,只得收回。背好為數不多的行李,朝之點了點頭,邁步離開。

屋外雨聲淅淅瀝瀝的清晰了起來,掩蓋迴廊中透著虛弱的腳步聲。慕禾微微抬頭,掃眼庭院浸溼在朦朧水霧中,雨打芭蕉,宛如畫卷。

人將離別,卻又不適時宜,恍然想起兩年前剛剛搬來這裡的光景。

那時偌大的庭院空曠,還未有這些植物景觀。

那時的溫珩也還會如若捧著心尖上的至寶一般,溫柔將她攬入懷中,言語中都是帶著明澈的笑的。分明溫存,輕輕在她耳邊道著,”這裡往後便是咱們的家了。”笑了沒一陣,復又沉吟,“只是如今略顯冷清了些。”

她當時亦是高興著的,聽他沉吟,心頭一軟的搖搖頭,迫不及待的規劃起來。”怎會冷清,擺上些花草便能順眼多了的。唔,咱們往後這裡種一株芭蕉怎麼樣?“

溫珩聽罷,竟是輕笑出聲,好似她說了個什麼討人喜歡的笑話,手臂收縮,攬緊了她的腰身。靠上來時呼吸溫熱灑在她頸間,嗓音溫暖含笑,”阿禾,給我生個兒子吧。“

……

全都是騙人的。

慕禾淡淡的收回眷戀的視線。

人心難辨,她早已能坦然接受個曲終人散的下場,卻恐慌於自己將要把記憶中的種種盡數推翻的理智。那於她而言最寶貴珍惜的八年,原來不過沉溺謊言的可笑。

纏人數日、與現實無差的舊夢走馬觀花般再度浮現腦海,最為深刻是少年那一雙明眸,淺淺依賴,安定而清澈,溫柔勝過薄霧中暖色的朝陽。

然溫珩早已不是那個安寧溫柔的少年,不再是她寧願擱在心尖尖上,毫無保留疼惜著的人。

長廊盡頭,門扉輕合,天幕之中細雨霏霏。

前緣斷盡,好似涼透的平靜,也無怨懟,也無情。

☆、第2章 前傳(一)

溫珩道我和他的初見是在十二年前,他九歲的那年。

我就像無數英雄救美俗套的橋段中描述的那般救了他,也順帶將他帶回了棲梧山莊,成卻了一個最俗套的開始。

其實我對這麼件事基本沒什麼印象。

一來是那段時間我沒少幹諸如此類逞英雄的事,二來則是那年我家中恰好遭遇了變故,其他許多事都被漸漸淡忘了。尤其那個時候溫珩與我而言,也不過一介可有可無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