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婉說:“為什麼叫這碗麵為‘不二碗’呢,就是吃過這碗麵之後,你再也吃不下其他的面了,跟你天下第一面是一個意思。”
楚天闊想到以後恐怕再也吃不到這樣的美食了,說:“看來有時候好吃的東西還是不吃為妙,吃過了又再也吃不到,豈不遭罪。”
唐婉點點頭說:“但人心好奇,又不能剋制不去嚐鮮,所以只能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當了。”
楚天闊哈哈一笑,說:“好個今朝有酒今朝醉,真當浮一大白。”說完,端起茶碗來,撥開茶葉,喝了一口茶,大決入口甘甜,醇香四溢,直衝腦門,頓時一下神清氣爽,竟是難得的好茶。
唐婉也喝了一口茶,說:“這是蒙頂山的藏茶,我們不老峰中也種有此茶,這是多年陳茶了,火氣盡去,正好用來克化那蜈蚣之燥熱,所以吃完‘不二碗’,定要配一杯這樣的茶才好。”
楚天闊受教地點了點頭,把茶碗中的茶喝光了,放下茶碗後說:“光一道菜就花費如此心思,怕準備食材都要好些日子,天壽前輩為何不挑個簡單點的張羅,也不用耗費這麼多珍貴食材。”
唐婉笑著說:“這已經是他十八道菜裡面最簡單的了,其他的說出來嚇死你,有的是用稀世珍禽做的,有的要熬製九九八十一天,有的家禽走獸需要特別飼養後才能吃,有些菜還要等季節對了才能做,等等,所以算這道菜最簡單了。”
楚天闊聞言驚詫不已,這麼繁瑣的烹飪過程都叫簡單,那楚天闊以前所吃的那些,就只能算是狗食了。唐婉還說的津津有味:“有一道狗腸糯米,先將狗餓上兩三個月,然後給它生糯米吃,然後算時間,等待糯米到它的大腸,再將狗宰殺了,取其帶有糯米的血腸蒸來吃,是一道極美的佳餚。還有一道烤鵝掌,將鵝吊起來,讓鵝掌正好踩在一個鐵板上,然後在鐵板下生火,鐵板慢慢變熱,鵝就會不斷地輪流將兩掌提起放下,知道鐵板把鵝掌炙熟,之後單取這鵝掌來吃。”
楚天闊聽得目瞪口呆,他還不知道吃東西有這麼多講究和門道,但他又感覺如此苦伐萬物而利人之口,似乎也不那麼正道,總有點走火入魔的感覺,但剛吃完蜈蚣面,此刻又怎好反駁唐婉說這麼吃東西太殘忍呢,只能悻悻而笑。
唐婉似乎看出楚天闊的無奈,遂說:“壽叔說過,天下美食,不外乎兩道,一取其鮮,現殺現用,二取其強,也就是用它最強壯有力的部分,比如剛才那火烤鵝掌,就是逼迫鵝把血氣都落到腳上來應付炙熱,所以成就了一道美食。你一定覺得我很狠心吧?”
楚天闊連忙搖頭,說:“沒有沒有,吃飯是第一要等事,吃肉就要殺生,這是天道,只是如此食不厭精燴不厭細,怕是把心思都用在了伐海生靈上了,但剛才聽你這番說理,簡直就像兵法,也像武道,我才想,可能學武也是逆天伐道的事吧,我手中劍染血無數,又有什麼資格去說庖廚殘忍呢?”
唐婉驚訝楚天闊竟然把廚藝和武學聯絡在了一起,點點頭,不再說什麼。就在這裡,唐天壽適時回來,拱手問道:“大小姐,楚大俠,可還對胃口。”
楚天闊答道:“山珍海味也不過如此,多謝前輩賞賜如此美食。”
唐天壽說:“遠來是客,豈有不盡心招待之理,楚大俠滿意就好。”
唐婉笑嘻嘻地說:“壽叔,你可知道,這客人可是我爹下令格殺之人?”
唐天壽呵呵一笑說:“是嗎?那些江湖恩怨我不太懂,但進了我的小店的,就是我的客人,如此緣分,不能不珍惜啊。”
楚天闊不好意思地說:“前輩言重了。”
唐婉說:“好了,吃也吃飽了,該走了,壽叔,我們就先告辭了。”說完,站起身來向唐天壽作別,楚天闊隨之也站起來。
唐天壽也不挽留,躬身說了句:“兩位慢走。”唐婉和楚天闊相繼下樓而去。
除了唐天壽的酒館,兩人回程往山上而去,楚天闊說:“唐門世代在此隱居,也無外人相擾,安居樂業,為何唐門弟子還要外出行走江湖徒生事端?”
唐婉說:“常居一地,人容易變得短視而無見識,常處安樂,又容易心生頹唐不思進取,所以每一代唐門人都需要外出到江湖上歷練一番,藉以保持唐門武學、訊息皆與武林相通。再者,雖然此地物產豐富,但有些東西我們還是需要到外面去採買,所以江湖上不乏唐門弟子在走動,只是常人不知道那是唐門弟子而已。”
楚天闊猜測唐門一定也在中原各地都布了接頭聯絡點,但這是門派機密,不宜打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