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鬼這場突破了界限的交淡還在繼續,項雲黷的眼皮微微顫動,他又問:“他,痛苦嗎?”
阿嬌捲起嘴角:“放心吧,他也痛苦不了多久啦。”
“什麼意思?”
“七月半之後,總會有幾日陽光大盛,他也就……活不了啦。”
總有些鬼羈留人間不願離去,一地的鬼差只有那一二個,日夜不停也抓不了那許多,是以七月半後以日光之威,逼迫這些鬼回到黃泉去。
這幾日也就是陰司給這些鬼們的容留期,日子一過還不肯回來的,就得鬼差出動,使鐵鏈條拘回去了。
阿嬌越說語氣越是輕快,像這樣的殘魂,留下來也沒有魂識,最後只會化作一縷煙消散,消散了才是解脫。
項雲黷慢了一拍,才明白“活不了”是什麼意思。
他難言的看著阿嬌,阿嬌眨眨眼,她見的鬼比見的人多,已經忘記了怎麼辨別人的表情,項雲黷這個臉色,是在……難過?
這個女孩在談論這些的時候無比冷血,她很顯而易見的欠缺同理心,這會導致社交生活的不順利,更嚴重的話會形成潛在的反社會人格。
項雲黷還在憑職業本能分析她,卻沒意識到這是他在這大半年裡,第一次這麼自然平和的,由他在主導關於老韓的話題。
“那,怎麼才能留下他?”
阿嬌覺得自己更喜歡這個轉世了,他可比劉徹上道多了,可哪有這種辦法,就算有,對他也沒好處,她金屋夢未圓,項雲黷可不能出什麼差錯。
於是她放下半包紅棗豆漿,苦口婆心的勸他:“你與他陰陽相隔,別說他如今只是殘魂,就算是整個兒的鬼,那也得想法子唸經超度他,讓他好好投胎去才是正道,你要是將他拘住,不僅他不能投胎,對你也無甚好處。”
強留無用,到時陰司記上一筆,影響的是下一世的因果。
項雲黷看了她一眼,原來她是有同理心的,只是她的同理心用在“鬼”的身上:“我不是想留下他,我是想知道他,出了什麼事。”
生要見人,死要見屍,無人無屍,就算見鬼,他也要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你想替他鳴冤?”
項雲黷沒有說話,但阿嬌從他的眼神裡看出了執著。
她略一想,便老氣橫秋的點點下巴:“你想的倒也對,他堅持了這麼久,早就快耗盡力氣了,熬不過七月半後的太陽,就算入了陰司也口不能言,不能替自己鳴冤了。”
阿嬌羽扇似的睫毛垂下來,眼睛裡閃動著光芒,她昨天還想買個生日禮物換金屋,此時此刻又改變了想法。
不僅僅是單純的人情往來,如果項雲黷對她滿懷謝意,呈上金屋,那她是不是能再投成人身?
阿嬌看了看桌上的半籠湯包,當人可比當貓狗小鳥強得多了。
“我是有辦法,但我不能憑白無故的幫你,這事兒是極難辦成的,你得許我一個願望。”
“好,我答應你。”項雲黷十分乾脆。
阿嬌眼仁兒都亮了起來,她伸手小指頭:“拉勾。”
項雲黷遲疑著伸出手,兩根手指相疊勾纏,阿嬌伸手拔了一根自己的頭髮,纏綿在兩人交纏的指間。
閉上眼睛,口中唸唸有詞,室內忽然起了一陣涼風,這道風在兩人身邊旋繞一圈,四散開去。
項雲黷觀察這風從什麼地方吹進來,指尖的髮絲變作光絲嵌進肉裡。
“成啦!”阿嬌鬆開手指頭,那根似有似無的光線,就此連線在兩人小指之間,她以鬼身和項雲黷訂了一個盟約,不論是什麼,他這一世都要滿足她。
阿嬌不知如何聚人魂魄,但楚服知道,她活著的時候就是幹這個的。
伸手摸摸脖子裡的血玉,楚服知她心意,用神識告訴阿嬌:若要聚魂,最簡單的法子就是請此人的血脈至親為他辦法事,呼喚他的姓名。
韓剛的一片殘魂能夠回來,說明他死亡的地點不遠,對陽世有著很深的眷戀,黑子身上的吊牌有殘魂依附,別的東西上說不定也會有。
“聚魂可不容易,要挑個靈氣充沛的地方作法,請血脈至親守候招魂三天三夜。”
項雲黷默然,老韓和他前妻的關係並不好,跟女兒的關係就更糟糕了,要作法,還要讓他女兒守候三天三夜,有些難辦。
但既然決定要做,就要做到最後一步,他問:“既然黑子身上有,是不是說明,別的地方也會有?”
孺子可教,阿嬌十分滿意,伸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