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她星眸中,陡露悸恐光芒。
原來大殿樑上分懸著十數具屍體,僧俗均有,個個面色恐怖吊眼瞪目,臨死之前顯然受過極為震懼酷刑。
狂風一陣捲進殿內,屍身飄晃不定。
姑娘不禁泛起一種陰寒襲體感覺,毛髮筆立。
姑娘壯著膽,仔細視察那些屍體中有無方才向自己問話之僧人。
她已判斷出,方才那出聲的僧人,如非懸身梁間,豈致保持這種恐怖情狀。
果如她所料,屍體共是十八具,分懸三梁,左面一行倒數第二具是一老僧,殿內雖然沉黑,可是老僧眼內尚留黯淡神光。
十八具武林人物都是四肢被捆,牽以長髮柬懸大梁上,無論眼皮面膚頸項的被勒吊拉長,分外獰惡。
唯獨這老僧,頂無長髮,被一條繩索捆柬頭項懸系梁間。
姑娘不由自主地打了兩個寒噤。
她暗忖:“能將這十八人,從容擒懸於高梁上,必然是一武功卓絕高手所為,或者他們先是受了暗算,再一一懸於樑上,拍開穴道,讓他們受盡苦痛而死,那人堪稱陰狠毒辣無比。”
她閃至左面一行倒數第二具老僧之下,仰面道:“方才說話的就是大師麼?讓我割斷繫繩,放大師下來。”
那老僧忙掙扎出瘩啞聲昔急道:“萬不能割斷,一經震盪,老僧必早絕命而亡,趁著還有一刻時光,老僧將其中經過扼要說出,有煩姑娘替老僧代辦一事。”
姑娘不由怔了一怔,暗道:“我還未知你是邪是正,怎能替你辦事”
只聽老僧說道:“老僧與死者雖算不得是什麼好人,也不能算是邪惡之輩,介於正邪之間,行事卻無愧於天,所以姑娘大可放心替老僧辦此未了之事”
姑娘間道:“來人是誰?難道大師們都無人抗拒麼?”
老僧道:“不知道,老僧等人正在聚議之際,忽一陣寒風捲入大殿,燈燭全滅,各人均被點了穴道,眼前只是一條瘦長人影”
姑娘聽了老僧之言,竟意似不似道:“一個人無論身手如何高絕,也難在彈指間,將十八人同時點上穴道。”
老僧道:“佛門弟子戒打誑語,事實是如此,武林亂象已萌,正邪雙方奇才異士紛紛露面江湖,如那人身手,亦僅臻於中上人才。
那人制住了老僧等人穴道後,便逼問老僧等一件百年前失蹤武林的禪門奇珍,也可以說是一宗外門兵刃”
老僧說到此後,語音漸趨微弱。
姑娘雖覺老僧說話不無破綻可尋,但見他此刻即將油盡燈枯,無法再追問,不禁內心大急。
只聽老僧強提了一口氣後,又道:“老僧等不要說是不知情,就是知道了,也是寧折不辱”
姑娘說道:“這樣說來,大師是知道那件禪門奇珍了?”
老僧避而不答,接著又緩緩說道:“那人見老僧等不說,便逐一捆綁,似發系懸大梁,每人喂服一粒搜陰斷腸毒藥。
他的用意,乃務令大家禁不起焚身煎熬之苦,自動說出,那知個個寧受焚身之苦,也不出聲乞哀,那人竟等不及疾離出寺”
姑娘詫異道:“這卻是為何?”
老僧道:“有勞姑娘詳點屍體連老僧共是十九具麼?”
姑娘答道:“十八,或是逃走一人?”
老僧竟不成聲道:“姑娘老僧要去了姑娘請去黃山腳下找一韓廣耀或可偵知今晚寺中詳情但切忌道出今晚所見”
說後寂然無聲,最後一句話是老僧竭其真力道出。
羅凝碧料知老僧已死,一座兇寺無法耽留,憫惻聖了高懸樑上十八具屍身一眼,疾掠出寺。
寺外沉黑如漆,狂風怒吼著。
鵝掌般的雪片逐天彌湧,寒列澈骨。
座騎禁不住這般酷寒,不停地搖首彈腿。
姑娘走上前去,拍了幾拍馬的頭,解開了繫繩,縱身上鞍坐穩,緩步慢踏逕向金華而去。
姑娘心神不屬,想起老僧之言重重矛盾,處處均是破綻。
第一,他們多人在殿中聚議,究竟是商議何事?人數甚眾,顯然是事關重大,眾人共商解決。
第二,那人突然而來,那有這麼湊巧,事先必偵知他們聚議時間地點,來時亦必在寺外窺聽他們聚議秘密多時,再侵入寺中。
由此可測,老僧等事前可能已獲知一點端倪,那人是誰,老僧一定知道,他為何不說出來? 再說那件佛門奇珍亦未說出名稱,恩師七如神尼在此當不難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