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
照浪貼近他幾分,笑道:“你果然捨不得我死掉。”
紫顏狠狠瞪著照浪,有幾分痛心疾首,“你根本不該來北荒!你不覺得自己是一枚棄子?太后把你丟到這裡,讓你自生自滅,無論你成敗與否,她都是贏家,而你付出所有!你早就該與熙王爺一起退隱山林。”
說到後來,紫顏像是惱怒言多必失,蹙眉急行,懶得再看他一眼。無論恩怨如何糾纏,照浪對他並不算壞,紫顏往往無法狠心下手。這讓他自覺愧對側側、螢火與元闕,幸好他們也不曾逼他出手。
“你在替我心疼?”
“我只是討厭太后。”
“莫非你還在記仇?恨那年熙王爺替身之亂,她不得不殺你?”照浪徐徐說道,眉間閃過猶疑的光芒,把他最想問的話說了出來,“或是你恨她,在你幼時狠心丟棄了你?紫顏,不,大皇子殿下。”
這些年追查宮中最隱秘的往事,照浪每每以為靠近了真相,卻屢屢被真相鬆脫而去。如今的他毫無證據,憑了一念直覺,他想要一個明晰的答案。
紫顏的雙眼蒙上氤氳霧氣,有多久了呢?這種冷徹心扉的無依,不知何去何從的悲哀。
“你夢魘了,說什麼胡話。”
“我知你不會承認。可是你看,你與千姿,氣度上真有幾分神似。你應該知道他母親白蓮就是我朝太后的妹妹。你竭力協助千姿,為的是什麼呢?”照浪悠悠地說道。
紫顏不以為然,“那你的身份又是如何?你一直為熙王爺效命,如今他沒了影蹤,你還為太后鞍前馬後,這其中可有什麼說法?”
照浪一怔,虎目閃爍下,轉了話題,“紫顏,你心軟了。”言語裡很是欷殻А�
是的,以前的紫顏,沒有那麼多凡俗情感的起伏,不會為誰生命中的波瀾投入太多私人的情緒。易容,改命,偷窺命運的紋理,察覺世間的真相。因為看得透徹,洞明瞭來龍去脈,便少去很多無謂的煩憂。
他在少年時,就活出了千年的世態炎涼。
可是歷劫而歸的紫顏,不時讓人看見他的敏感柔軟。這是明悟後的悲天憫人,還是迴歸塵世的踏實足跡,想要一步步體味更多人世的蒼涼?
“死生皆不易。”紫顏淡淡說道。
照浪揣測地想,他這一年多來療傷,不知是如何清苦枯寂,當下沒了咄咄逼人的意味。
“罷了,我好好守著這條命,等元闕來收割就是。”
兩人此後再無言語,各自出了宮門散去。
次日清早,諸師房中皆有白色紙鶴飛來,懸停不去,等摘下紙鶴拆開看了,素箋上寫了“巳時一聚”幾字,字型飄逸靈飛。紫顏洗漱完畢,在紙上畫了個圈,攤開的素箋自行還原成紙鶴模樣,悠悠往外展翅。
長生被昨夜的事嚇得不輕,就在西次間裡歇著,不時聽著紫顏房中的動靜。此刻,他一雙眼靈動流轉,躡手躡腳追在紙鶴後面,輕輕伸手捏住。不想指尖一陣力量傳來,竟阻攔不住輕盈的小鶴,眼見它哧溜滑走,飛到半空,似乎還回頭嘲笑他一下。
長生甚是苦惱,紫顏哈哈大笑,“夙夜的傳信紙鶴附有防守的法術,你休要小覷了。”
“我只想在上面畫個烏龜。”長生哼哼,仍為側側打抱不平。
紫顏一指點在他額頭,“小心他把你變成王八,可就真的霸氣了。”
長生撲哧一笑,睜大眼睛道:“這下我敢肯定,少爺一定是真人!哼,就知道欺負我……”
紫顏飛他一眼,長生喜滋滋端來薏苡粥、棗白糕,盛在蓮荷碗裡,伺候少爺隨意吃了。而後紫顏換了齊腰短衣,外罩一件織錦緞大領長袍,大紅大綠的顏色,滾了一圈薄薄的羊羔毛,多了幾分質樸的大氣。他又在腰間別了一把獸角柄鑲銀鞘的短刀,腳上一雙牛皮底平絨面的長靴,渾似蒼堯本地人。
長生看了半晌,覺得少爺這身打扮很是別緻英武,沒以前那麼文弱秀氣,大為滿意。
紫顏歪了歪嘴,案上還有一套色彩豔麗的袍子,金藍青紅的錦緞,堆砌出繚亂奪目的光芒。穿上這威風凜凜的服飾,被卓伊勒他們嘲笑是必然的了,長生一咬牙,有紫顏如花似錦地妖豔著,他也要穿得讓他們眼饞羨慕不可。
巳時一到,兩人花枝招展地出了門。
中原男兒鮮少裝束得如此花團錦簇,也就紫顏平時服飾逾制,愛穿織金綺羅之衣。什麼樣的衣裳到了他身上,就有了令人過目不忘的性情。此時兩人一路走去,觀者側目,疑是蒼堯顯貴的官宦子弟出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