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的是什麼樣的工作?對於閻魔下達的判決,他絕大多數是無異議的,這樣真的是正確的嗎?五官曾非常坦白地說:地獄的設定不過就是維持六道平衡,與會不會讓人改過悔悟毫不相干。
也許是正確的沒錯,但這句話就像根刺,深深戳進他腦後,一抽一抽地又疼又癢。
沒錯、沒錯、輪迴這種東西是帶有習慣性的、甚至成為附骨之蛆般的「天性」,這些人如果不自己想辦法停下來的話,除了反覆再反覆之外,沒有別的方法可救。
電梯空了,他走進去,恍惚地按下了六樓。
門闔起,把凌駕關在鐵灰色的空間裡。腦袋裡模糊地竄入絲絲資訊,那些他可能知道、或是不知道的情報。在剛進入冥道,五官強硬地想幫自己取回過去的記憶卻宣告失敗後,彷彿是在身體裡留下了後遺症般,偶爾在他思索得太專注時,一些已經超越他知識範圍的結論會突然跳出。
他對那些東西感到些微不安。
因為那些並不是經過確切思考、或是盡力去做之後所得到的答案。
來到十王廳之後,他明白了「轉生」與「輪迴」的道里,自己不只存在於「現在」,還有「過去」,那些不是自己所下的結論、不是親自去取得的知識,也許都是「過去的自己」所遺留下來的珍貴之物。
但如果那些有誤呢?
六樓到了。
真正上到城隍府大樓是第一次。之前就算來辦手機,也不過是在地下商場的櫃檯待著而已。這裡跟十王廳的氣派感的確有所不同,如果說十王廳是知名跨國企業的總部大樓的話,這裡大概勉強只能說是中小型商務中心。
不管是天花板還是走道,都比十王廳要窄了些、雖然並沒有不整潔或是奇怪的不良團體蹲在門口斜眼瞪人,但卻確實地感受到一種歪斜地陰鬱壓迫。
這裡似乎也跟十王廳一樣忙碌,甚至有些兵荒馬亂的味道、騷動不穩的氣氛、扭曲套疊的空間感。同樣從身邊呼嘯而過的公文推車、抱著上了好幾個大鎖公事包,而手裡還拿著手機神經質私語著什麼的職員、幾個西裝套裝筆挺、胸前掛著各單位名牌的男女就在走廊底端比手劃腳地商談,偶爾說到激動處,還握緊拳頭。
比起這裡,十王廳要感覺平和、甚至可說是歡樂多了。
附近的指標並沒有很清楚,凌駕隨便逮住了個身邊的職員詢問:「不好意思,請問檔案管理室在哪裡?」
對方還算有禮貌地看了眼凌駕別在腰上的名牌……以及怪異的鯊魚吊飾一眼,「你是閻魔廳的人啊……其實如果要調檔案的話,那邊一通電話過來就行了,」他笑了下,「這個室長很難搞的。啊啊,檔案室從這條走廊到底左轉,第二間就是了。」
凌駕道謝,自然也沒有說出自己的來意,按照對方的指示往前直走,衣角上咬著的小荳荳晃啊晃,好像覺得這是個不錯的新遊戲。
好容易找到檔案室,門半開著,他還是先敲了敲門板,聽見裡頭一聲:「請進!」他才推開門進入。
沒想到偌大的辦公室中,居然沒有多少人……正確來說,是隻有兩個。如同大學中的計算機教室似的房間,共四條走道,兩側各有十多臺電腦、加上靠窗與靠牆的位置,大約有七十幾臺,有些螢幕亮著、有些螢幕一片黑。
不知道其他員工都在哪裡?
「嗨,」一個青年坐在桌上,旁邊有著顯然被推開的鍵盤,當他看清凌駕的臉時,似乎有些驚訝道:「原來是你啊,當時不好意思啊,傷應該好了吧?不過如果你是來指責我的話,這邊可不會接受的喔,因為是你自己要替雨宮擋子彈的啊。」
「咦?」凌駕愣了下,實際上自己對於被子彈打傷的事情早已忘懷,而且他也不記得有見過對方的面。
「……喔、看起來像是不知道有這回事的樣子,那就算了、讓過去放水流吧。這回是怎麼了啊?不會是特別來看檔案的吧?還是雨宮又出了什麼問題要這邊出馬呀?」青年意外地饒舌、意外地開朗。
看起來滿好相處的樣子。
「跟雨宮先生沒有關係……」凌駕從口袋裡拿出秦廣給自己的名片,「我是來找飛鳥先生跟阿久津先生的,請問他們在嗎?」
「我就是飛鳥,這傢伙是阿久津。」飛鳥笑著,手裡輕輕一拉,凌駕這才注意到青年手中正抓著幾根電線,而電線的另一端,居然是個如細工蠟偶般漂亮的男人。正確來說,電線接在他的腦上。
男人有著奇妙的紫色髮絲、女性般的陰柔容貌、鼻樑上掛著鮮綠框眼鏡,身穿實驗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