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只覺得六神無主，一時間，竟是眼淚流了下來。

賈政心頭煩亂，只覺得胸口被壓著巨石，無法呼吸。腦中思緒翻來覆去，“事到如今，只有向北靜王求救看看。如果他還顧念這一段日子的情意，那麼賈家還算有救。”

“……”

“只是，事到如今，我也不知道北靜王還想不想趟這趟渾水。我們與北靜王的交情也並沒有多久。”

賈政原本準備次日就去拜訪北靜王。只是第二天一大早，刑部的人就帶著聖旨過來，宣判賈政貪贓枉法，即刻下入天牢，等待最終宣判。

聽完了聖旨，賈政只是沉默地立在原地。賈母和王夫人等站在賈政身後，全都面色蒼白，滿目哀慼。

最後站的一排女孩兒，更是個個眉目通紅。

負責關押的侍衛上前一步，用公式化的口吻道，“政老爺，就別耽誤時間了，兄弟們可還有許多公務要處理。”

賈政跟著侍衛往外走，走到門口時，終是忍不住回頭，看看一家老小。賈母白髮蒼蒼，王夫人也是孤苦無依。剩下的幾個女孩兒，更是倉皇不知所措。

自己下獄不要緊，只怕忠順王爺不肯善罷甘休。這一家老小的日子究竟要如何維持？

心中沉重。而侍衛又在催促，“賈政，別拖拖拉拉了。”

賈政只有回頭，只邁出一步，便聽得後面一聲悲慟的聲音，“父親。”

回過頭，卻是探春丫頭雙目含淚，忍不住要往這邊走來。

她這一聲開口，其他人全都忍不住了。迎春已經在抹淚。薛寶釵和史湘雲等人也雙目含淚。很少哭的惜春，也是面色蒼白，身子發顫，茫然無助。

一貫與父親關係不好的賈寶玉，此刻也是無助地看著父親。而賈母身子發顫，已經有些站不住了。

賈政聲音哽咽，對著賈母鞠了一躬，“母親，請恕兒子不孝。”然後又看看一家子老小，終究是雙目含淚，“探春，迎春，你們三姐妹以後都要好好照應彼此。鳳姐兒，你往日是最精明的。這些小的，不懂事，我只能請你日後多照應他們一些。”

又轉向賈寶玉和賈環，“你們都是我兒子。以後的日子，會很艱難。你們要互相扶持。”

賈寶玉第一次直視父親，心痛難抑，千言萬語，卻只是化作了一句，“父親，你要保重自己。”

賈環立在一旁，只覺得胸口被巨石壓著。這終究是他的家人。儘管他是這個家裡的邊緣人，可是，他依舊是這個家庭的一份子。有這個家，他才可以不受飢寒地長大。

侍衛已經再三催促。賈政無法停留，終於隨著侍衛走出門去。

賈政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一片難捱的痛苦氛圍中，不知道是誰哭了第一聲，然後便是一陣難以忍受的痛苦哭泣。

☆、第　31　章

賈母哭的有些暈眩，眾人只有忍著淚，攙扶著她往房間裡走。

如今賈政下獄了。而賈寶玉和賈環等人都沒有進入官場。能在官場上說上話的就只有賈政一人。現在他下獄了，眾人只是茫然毫無頭緒。

賈寶玉沒有哭，只是一直低著頭不說話。其餘眾人也茫然不知所措。

先扶賈母進房休息了，一幫小輩坐在房間裡，氣氛低沉。

惜春低低問了一句，“以後會怎麼樣呢？”

王熙鳳沉默著。家裡的情況，她是再清楚不過。本身就因為過度奢靡而有巨大虧空，如今又發生這樣的事。僅僅是賈政入獄，就會讓之前所有隱藏在巨大陰影下的虧空暴露無遺。賈家不僅無法維持現在的生活，更可能面臨巨大的外債。

而且，這些還是在皇帝不對賈家本身動手。如果皇上要收回多年前賜封的田地和宅院，那麼，賈家的情況真的會不堪設想。

探春問道，“鳳姐姐，現在家裡的情況怎麼樣呢？”

王熙鳳難得沉默了片刻，才用若無其事的語調道，“妹妹不用擔心，這方面我會盡量周旋，儘量不在這方面出問題。該節儉的地方，我以後都會控制。一些不必要的支出，我也會盡快刪減。只是，以後我們的日子可能要過得節儉一點。”

節儉已經是很溫婉的詞彙。這一屋子人，都是過慣了錦衣玉食的生活。要過回鹹菜稀飯的生活，心理方面的因素都是一個很大的問題。

只是事情擺在面前，容不得人選擇。

王熙鳳又對賈寶玉說，“寶玉，這兩年，也就你和北靜王的交情能好一點。這兩天，你去找他，看看能不能求他替老爺說情。也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