訪物件給我。
其實這類事我在大學就經歷過了。不過那時候不過是校內的遊戲報紙。我的第一個採訪物件就是剛剛在省內比賽活的冠軍的某眼鏡男。當我笑嘻嘻地準備採訪他的獲獎感言的時候,這位同學忽然辣刺刺地大聲質問我。
“你們報社的女記者都死光了?”
當然,那次的採訪讓我很不愉快,至今都存有陰影,不過這次恐怕我會比吞了蒼蠅更難受。
我眼前坐著的這個傢伙基本上平視過去我只能看見他那個圓圓的如同嬰孩屁股樣光滑圓潤的雙下巴和宛如兩個插孔般的巨大鼻孔。他長著一雙典型的單縫眼,不多的頭髮整齊的梳理在油亮的腦門前,雙手合十放在前面隆起的肚皮上。
“我很忙,最好快點。”他哼了哼。
這個人叫黃肘子,我深刻的認為他的父親很有可能是一位屠夫或者長期偏愛吃豬腳,結果把自己的喜好強加給了兒子身上。不過從他碩大肥壯的外表以及兩條彷彿泡在福爾馬林溶液多時已經發脹般的大腿來看,名字倒也取得不為偏頗。據他自己說他是畢業於英國名牌醫科大學,在那個充滿紳士禮貌的國家他學會了禮貌和待人接物。其實每年城市裡都會增及許多這樣那樣的海歸派。只是當我帶著後輩的景仰之情問起他大學名稱的時候黃肘子卻很不耐煩地說告訴我這樣的鄉巴佬也不會了解。方肘子還說,國內的中醫就是垃圾,什麼經脈學針灸都是扯淡騙人的玩意,國人被欺騙幾千年,大有要靠他拯救世界的態勢,他還說要學得治病救人普渡濟世就應該去外國學西醫才對。
“您總該有個英文名吧。”我實在不想在稱呼他的名字,這讓我有犯罪感。因為他的名字和國內某位著名醫學倡導中醫無用論的專家的名字發音頗為相似,感覺有褻瀆之嫌。
“有的!”黃肘子終於眼冒金光,彷彿已經等待很久一般,“在英國他們一般叫我拉比須,聽上去很順耳吧。”拉必須先生得意的晃動著如同範偉般的巨大圓胖腦袋,激動的兩頰腮紅,這不禁讓我想起了大學時代室友們經常聚餐吃的一道菜,好像叫紅燒胖頭魚。
我憑著腦袋不多的幾個英文單詞記憶,似乎拉必須和某個單詞發音很像,不過我不願多想,畢竟採訪時間不多。只是這個名字聽上去更加不適應,我只好繼續叫他黃肘子吧。
他是做醫藥衛生用具進出口的,說白了根據他的介紹和推薦,講一些國外的藥品和醫療器械轉賣到國內醫院,也就是二道販子。據說黃肘子靠著他在英國結識的朋友和關係網,長期做著把英國藥品和治療器械販賣到中國的生意。美其名曰資源共享,而且花著不菲的錢財買下這些包裹著巨大“洋”字號的醫藥用具的各大醫院無不得意洋洋歡欣雀躍奔走相告,畢竟醫院裡能有英國產的醫療用具是莫大的財富和名聲啊,就如同一個鄉下妓院,如果有了進口來的貨色,老鴇們總是喜上眉梢的第一個向每個進進來的客人介紹和推薦一樣。
黃肘子先生一面收著大筆的錢財,一面還獲得了幫助國內醫療用具發展的好名聲,的確是名利雙收。當他興高采烈的向我描繪他的宏偉藍圖的時候,聽得想睡覺的我忽然發現了件奇怪的事情。
對面坐著的這位流英歸來的高材生,忽然把巨大的身體從已經不堪重負的椅子上彈了起來。這讓我忽然想起了電影食神裡的一段關於輕功的點評。
他的臉氣成了豬肝色。
“什麼破椅子!居然還有釘子!”黃肘子先生用香腸般圓潤的手指指著椅子破口大罵。我奇怪的走過去看了看,椅子非常光滑,根本沒有什麼所謂的釘子。
在我向他解釋一番後,他也相信了,可還是嘀咕地說剛才屁股上明明有針扎般的感覺。但是沒坐多久,黃肘子再次跳了起來,這次他死活不坐那張椅子了,我只好和他換了一張,但是同樣的事情卻依舊發生。
黃肘子的堆滿肥肉的臉忽然抽搐了兩下,直覺告訴我他一定想到了什麼,卻不敢說出來。
“我先告辭了,下次有機會在談吧。”他穿好外衣,我剛把他送到門口,方肘子忽然轉頭問我,神色卻有些和剛才不一樣,似乎帶著幾分討好的意思。
“你好像對解決那些稀奇古怪的事情很拿手是吧?”
我愣了愣,隨即搖頭。
“不是我,只是我的一個朋友罷了。”
黃肘子很高興,但他的手機不合時宜的響了起來,他接起了電話,一邊走一邊說著向下走。關門的時候,我好像隱約聽到了一句話。
“你放心,死不了人的,頂多身體有點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