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啟程吧。
程鈞掏出一沓符紙,按八卦方位擺在地上,將龍睛含入口中,盤膝坐在符紙中間,掐了一個法訣,喝道:“爆——”
“轟——”
八張符紙一起爆炸,只發出了一聲轟鳴,聲勢浩大,竟將這河面上的寒冰生生炸出一個窟窿,露出底下奔騰的河水。程鈞正處在窟窿當中,直直的落了下去,落入刺骨的冰水中。
河水寒冷,凍得程鈞心神一陣麻木,七竅一時被灌入的冷水堵塞,忙斷絕口鼻呼吸,一絲絲胎息迴圈,向口中的龍睛探去。
不過片刻功夫,程鈞已經氣息全無,全身堅硬,如同一段朽木,在河水中沉浮。只是這段朽木,竟不是隨水而下,而是違反了自然規律,逆流而上,往河流的上游一路飄去。
“鯉行符”,能使物體如同鯉魚一般,逆流而上。冰冷的河水,能消去他散發的熱量,再加上頭頂層層封住的堅冰,給他一個暫時封閉的空間,正好適宜他入道。
等他破冰而出的時候,必然已經仙反迥異,再入道途,那時候,就是他真正迴歸的開始了。
北國寒冷,山區更是冷上加冷。
大炳縣後萬馬山,山高林險,只有小路聯通,每年八月開始飄雪,上山便已艱難,到了九月,大雪封山,路路不通,山下人固然無法上山,山上的山民也無法出山,直到次年三月雪化,山上山下都是互相獨立的兩個世界。
時至年關,正是一年之中最寒冷的季節,山林中大雪早積了數層,山頭白茫茫一片,就像一個個堆積的大白饅頭,連小路都已經辨認不出,山裡只能用雪橇雪鞋往返。
那萬馬山最高的馬首山上,流下一道山溪,蜿蜒而下,匯入潞水,途中在半山腰一個山崖底下,形成了一汪清潭。如今天寒地凍,山溪早已凍住,那清潭也結了一層厚冰,如同鏡面一般平滑。
這一日清晨,水潭旁的岩石上,坐了一個毛茸茸的身影,遠看好似一隻狗熊,近看卻是一個穿著厚厚皮草的少年,長得虎頭虎腦,腳邊放了一個竹簍,斜靠著一把長弓,手裡持著一根竹竿,伸入潭面上的一個鑿開的冰洞裡,看來在釣魚。
那少年專心的盯著自己的釣竿,突然耳朵一動,轉過頭來,喝道:“誰在那裡?”
他坐下的大石後面轉出來一人,頭上鋥光瓦亮,光禿頭的一根頭髮也沒有,原來是個和尚,看歲數也就和那少年差不多,長得濃眉大眼,相貌堂堂,笑道:“是我。小石頭,釣魚呢?”
那少年小石頭見了他,露出笑容,道:“嗯,收穫不錯。”
那小和尚聞言,來到小石頭身邊,巴著他的竹簍往裡頭看,道:“好極了,有我喜歡的細鱗魚,上回的柳根魚土腥味太重了。”
小石頭笑道:“去,你這六根不淨的小……”突然吸了吸鼻子,變色道:“好重的味道。你又去了那個討厭的地方了吧?”
小和尚笑了笑,道:“今天是二十六。我又去了,沒辦法,我也得吃飯不是?別管怎麼說,那邊給錢還是很爽快的。承惠一次五吊。”將神獸的揹簍接下來,掏出錢盒,果然裡面滿滿當當放了五吊銅錢。
小石頭瞅了一眼,撇嘴道:“那地方的錢看起來比別人的都髒幾分。”
小和尚笑眯眯的收了起來,突然聽小石頭道:“小和尚,我跟你說的事情,你覺得怎麼樣?”
小和尚拍了拍亮閃閃的腦門,問道:“啥事來著?”
小石頭轉過頭,認真地道:“就是我要跟你一起出家當和尚的事啊。”
小和尚臉色一抽,道:“這件事啊……”低頭假裝收拾揹簍,含糊道:“你雖然跟我說,但是我就是一個小沙彌,自己連法號都沒混上呢,度牒上也沒我的名字。我也做不了主啊。”
小石頭道:“別開玩笑了,如今你們萬馬寺只剩下你一個人了,方丈,監寺都沒了,除了你,還有誰能做主?依我看來,你們那寺廟裡的長老是回不來了。你也別死心眼的看著廟門,反正那寺廟的匾額在你手裡,不如就以你現在住的那小廟為新寺院,你反正已經剃了頭髮,這就點上香疤,取一個響亮的法名,自己做了主持,我給你做個監寺,選個良辰吉日,咱哥倆就在山裡開宗立派,豈不快活?”
小和尚攤手道:“別這麼說麼,雖然眼前長老不在,但也不過是一時權宜,安知沒有迴歸山門的一天?等到我那……”
小石頭冷笑道:“等到你們廟裡那位神通廣大的師叔回來,三拳兩腳,趕走了兇頑,那寺裡的和尚還要回來,收回廟門,是不是?這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