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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又不死,留下來害人。”男孩不說話,跑到灶門前蹲下,急急忙忙地往另一眼灶裡放炭,點燃,加煤。“小石,你,你爸爸怎麼這麼多日子不來看你?到哪裡去了?”她話音未落,人已轉了身,低埋著腦袋,去餐櫃裡找什麼東西。

小石被問住了,說不出話來。他只知道自己姓高,叫高小石,是她和高吟松的兒子。他只知道每到一定時間就會有一個長得五大三粗的鄉下漢子到家裡來做客而他一直叫那人做“伍伯伯。”其實,他是那鄉下人的親骨肉。他的生父叫“伍魁洪。”高吟松只是他的養父。他更不知道自己還有一個生母,那絕對不是李夢紅。

“媽,你講什麼?”小石終於回過神來,抬起頭來望著她。“沒什麼。你去看你爸爸在做什麼,叫他不要忘記吃藥。”她回到灶邊,端了銻鍋到潲桶邊潷米湯。“書呆子。”她說。小石點點頭,起身,抓抓頭皮,眨眨眼,接連瞟她幾眼,進高吟松的房間裡去了。

吃飯的時候,小芸起床來跟大家一起吃。高吟松不斷地給女兒搛菜,嘴裡含混不清地不知在喘什麼。“你呀,不舒服,就少說兩句。”李夢紅搛一些菜到小石碗裡,回頭又搛了一些給丈夫。“吃那藥好點吧?不好,我們另外去找個醫師看看。”高吟松偏了臉,往邊上咳幾聲,說:“要好多了。嘿,嘿。”小芸只悶著吃飯不吱聲。小石在一邊說:“爸爸,你為什麼不請幾天假呢?去住幾天院,可能就好了。”李夢紅手中的筷子伸到半空,停住了,收回去,埋下頭,往嘴裡扒了幾口飯。高吟松搖搖頭,說:“嘿—嘿—我不能住院。畢業班,課停不得。嘿嘿——耽擱了學生,不行。”他盡力憋氣把話表達得完整,一張本來極其蒼白的瘦削臉竟然紅起來,而且有點泛紫。“吃飯吧。吃飯。”李夢紅給丈夫和兒子分別又搛了一塊菜。“小芸,你自己啦?還有哪裡不舒服?”小芸已經吃完了飯,擱下碗,說:“沒有,只是有點翻胃,頭還有點暈。”小石加快速度,大口大口地扒完了碗裡的飯,抹抹嘴,含含混混的的說:“姐,你莫睡了,越睡,越乏。我陪你,到外面去,散散步,就好了。”

“去吧,早點回來。”李夢紅見女兒蔫蔫的,擱了飯不吃,勸小芸。“出去走一下,早回來,莫玩得太晚了。現在社會上,複雜得很。”高吟松看看孩子,又看看老婆,喘息一陣,沒說出什麼話來。小芸皺皺眉毛,慢慢地朝門外朝那巷子走去。小石急忙過去拉住她的手拐,兩人攙扶在一起。李夢紅等孩子們出去了,對丈夫說:“今天小芸,在院裡一下子花了幾千塊錢。”高吟松吃完了飯,精神氣色都好多了,好象也不是特別的喘和咳了。“只要她沒有事,嘿——嘿,就行。”他說。她呆了一下,緩緩地站起來,收拾飯桌上的殘菜剩飯和碗筷。說是飯桌,其實就是白木板拼在一起,釘上四條腿。那還是小石的生父伍魁洪從鄉下動手做了送來的哩。“我們,到哪裡去找這幾千塊錢呀。幾千塊呀。我們娘娘崽崽吃飯都是吃了上餐沒下餐。唉……”她抱了碗筷到鍋子裡,衝了水準備洗。高吟松湊到屋角里摸出掃帚來掃地。她勸阻道:“算了,你去休息吧,等一下我自己來掃。”他沒有依她,一隻手彆著腰,一隻手拖著掃帚,一把一把地慢吞吞地掃地。“醫院也太缺德,要先交錢,後才救人。幸虧遇上一個好心人。他不光下河裡去救了小芸上來,還替我們交了那幾千塊錢……”她一邊洗碗一邊背對著他說。他累得汗珠子直往下掉,嘿呼嘿呼的喘息聲一陣緊接一陣。“那,嘿呼,嘿呼,太好了。嘿呼嘿呼,世上還是,有好人。嘿呼,嘿呼……”她停住手,半轉了身子,嘆氣道:“天,我連人家姓什麼,是哪個單位的都沒弄清楚。這,這錢……我又怎麼去還他?”她抿抿嘴,皺皺眉毛,又回過頭去洗碗。“我們一時間也沒有這筆錢去還人家。唉!”他好不容易把地掃完了,搽著汗,轟地坐到凳子上,從衣袋裡摳出手帕來,取下眼鏡,邊擦拭邊喘氣邊咳嗽。他根本不能回她的話了。

天黑的時候,孩子們回來了,一頭扎進房裡去放電視。那是一臺用丈夫幾個月的工資積起來,捆了幾個月緊緊的褲帶才咬牙買來的黑白電視機。那種電視,在城裡幾乎是屬於滅絕的品種了。才一會兒,小芸尖尖地大叫起來。李夢紅大吃一驚,什麼都不管了,衝進房去。卻見兩個孩子坐在凳子上好好的,剛緩過一口氣來準備罵小芸,就聽女兒說:“媽,就是他救了我?是他。”李夢紅趕緊跑去,站在電視機對面,連氣也不出,瞪圓了眼看電視。

電視上,正是白天跳下水去救小芸的那個男人。他正在接受電視臺記者的採訪。“……我當時根本來不及仔細地去想。我只知道孩子在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