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飛星覺著自己一定是上了當了。
微微搖頭,埋頭吃麵與喝湯。
面很勁道,羊肉湯很潤。
對於修行,他便不怎麼忌口,有種修行幾十載,不過為了“悠悠口腹之慾”。
一把年紀了,驟然想起了幼年時候的夢想。
牙牙學語之際,他就決定要做一顆遊俠,去小鎮外邊瞧瞧那些世道人情,再長大一些,遊俠身份之外他覺著自己可以做一個文學工作者,筆繪山水,記冊出書與天下瞧瞧。到了少年時候,許是覺察到世道崩壞,他又覺著自己應當再在書裡說說道理,教化於懵懂不慧……
後來都因為不成生計,擱置下來,夢想還是夢想,不足為外人道。
再後來世道變遷,他所在那個小國滅國,鐵蹄之下他成了北上流民,逃難途中機緣巧合被玄清一位外出遊離的年輕弟子帶上上,做些類似於雜役的活,卻因沒什麼資質遲遲走不上修行一途。
緣於此,書讀的挺多,漸漸重拾了幼時夢想的一部分,寫寫文章還成。
之後就是帶他上山的弟子在某年與大澤的戰鬥中死了,他幾經輾轉又成了不折峰上一個種地種的很好的“老農”。
此方山水或許僅僅是方圓之間,卻也是真正的山水了罷。
世道人情,修行無常,他對於那些山上的風景似乎真的並不在意,我在山下,有詩有酒有情有義,有何不可?
笑著笑著,竟是兩行熱淚難忍。
“師兄啊,這或許就是你當初與我說過的只相敬如賓與朝夕了罷。”
青袍男子看到這一幕,板著臉道:“不過是讓你給我付些錢,竟是心疼如斯……罷了罷了,某自己來。”
宇文飛星聽到動靜才注意到自己失態,抹乾眼淚,皮了一下,“如此甚好,甚好啊。”
青袍男子大白眼一翻,心道以前多麼單純的小青年,怎就變得這麼勢利眼了。
果然沒有自己在眼前盯著,以身作則,這些孩子在他們人生最重要的成長階段,無一例外的都長歪了。
身為他們的“領路者”,他宋就簡直就是罪人啊。
偉大的玄清大陣陣靈啊,你懲罰我吧,用你最精粹的雷澤狠狠劈我吧!
晚輩不肖啊。
宋就心下醞釀了好一陣,玄清大陣都沒什麼反應,於是又在心裡加了一句“我還準備欺師滅祖啊……”
清風自來,撩撥著寒冬深深裡的一絲暖意。
也許是離大陣太遠,對方聽不到他的祈求吧。
如是想著,又扒拉了兩口,滿意的抹了抹嘴,付錢離開。
宇文飛星隨即也付錢跟上。
走出一段距離,宇文飛星才發現兩人的身份似乎對換了,他這主人反而落在了後面,引路工作反而是那個脾氣很乖張的“合作客人”。不過轉念一想,山上的大路也就那一處,是個人都不至於走錯,而且眼下他心裡裝著事情,對於這個也就一念過後,不再多做言語。
且想想應該找誰出面最合適。
方樂樂無疑是最合適的人選,只是近來執事堂的事情堆積的有些多,方樂樂深陷其中,恐怕抽不出身主持一場可能會很漫長的合作談判。
方樂樂暫且排除在外,剩下的當然得優先考慮不折峰上的自己人了。
二師兄戰力最強,最近殺得人也不少,一身煞氣倒是很合適用來鎮場子。只是生意頭腦,似乎比他宇文飛星也好不到哪裡去。
小師弟一心撲在廚藝上,同時還要應付蘇師叔的專門訓練,實在也抽不出身來。
正在青雨峰上修行的小師妹一向是不折峰上的吉祥物,而且因為先前的事故,眼下還在接受心理疏導,如此一來,也就同樣派不上用場。
至於其他受玄玉隱師兄恩惠的弟子,都是打架一個頂講,說話撇腳萬分的傢伙,一開始就沒打算指望。
思來想去,眉頭擰了一圈又一圈,果然這件事還是得落在方樂樂身上。
方樂樂如今已經成了不折峰話事人一般的存在,由他出面也是再恰當不過。
宇文飛星掃了前面那道人影一眼,心道“人家怎麼說也是劍閣發展委員會首席長老”,如今的不折峰身份對等又會說話的,非方樂樂莫屬啊。
他宇文飛星果然還是躲在後面做做記錄工作罷。
邁開步子追上喬玉笙,宇文飛星試探性的問到:“喬首席以前到過玄清宗?”
喬玉笙搖搖頭:“家門太小,輕易不敢拜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