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咬牙,手臂用力,將劍尖猛地拔出。
隨著劍離開紀雲禾的身體,那藍色“冰塊”似有癒合能力一樣,再次封上所有的縫隙,不讓紀雲禾的身體接觸到任何周圍的水。
林昊青將劍收回,此時,在他的劍尖之上,凝著一顆黑色的圓形物什,好似一顆結在紀雲禾身體裡面的丹藥。
林昊青將那丹藥收好,也負了劍,準備離去,但眼角餘光,再次瞥見了紀雲禾沉靜的臉上,那顆因一點微光,就閃出足夠耀目光華的珍珠……
從他的角度看去,這樣的紀雲禾好似永遠都躺在湖底哭泣一樣。
紀雲禾喜歡哭嗎?
從小到大,認真算來,一次也沒見過。是個心極硬的。
她應當是不喜歡哭的……
林昊青微微默了下來。
……
湖心島小院被封了,長意再也沒有往那處去。
他搬回了自己應該住的地方,馭妖臺的主殿。北境本就事務繁多,而今大批馭妖師又降來北境,更增添了不少麻煩事。
今日又有地牢的看守來報,說林昊青逃了,適時天剛擦亮,長意揉了揉眉心,擺手讓來人下去了。
空明正巧來了書房,看見疲憊得已經一臉蒼白的長意,張了張口,本想問你幾日沒睡覺了?但又想了想,自己心裡也明白了。打從他把紀雲禾封入湖底那一日起,他就沒有閉過眼了。
這個鮫人,一刻也不敢讓他自己停下來。
“林昊青跑了,你打算怎麼辦?”空明最後開口,問的卻是這句。
“抓回來。”
“嗯,還有一事。”空明走上前,將一封信擺在了長意的書桌之上,他肅容道,“京師的那個公主,約莫是真的瘋了。”他頓了頓,聲色透涼,“見北伐的馭妖師陣前倒戈,降了北境,她竟當真命人,在主要的幾條河流源頭,投放了大量的寒霜之毒。”
此言一出,長意微微閉了閉眼,復而才轉頭看空明,一雙藍瞳,此時因血絲遍佈,幾乎成了紫色。眼下黑影厚重,讓他看起來像是入了魔般,有幾分可怕。
“情況如何?”
空明和尚搖頭:“很不好。河水帶著寒霜之毒一路而行,沿河有不少毫不知情的百姓飲水,寒霜對普通人無害,但卻令不少雙脈之體的幼兒中毒,不幸中的萬幸是,江河之水滔滔不絕,令寒霜之毒毒性稀釋不少,未致人死亡,但卻……也害了他們一生。”
長意書案之上,長意默了片刻,握著筆的手微微攥緊,他深吸一口氣,繼而鬆開拳頭:“這麼多年,你對寒霜的毒性有所研究,雖無破解之法,但亦可緩解症狀,你可願南行……”
“我便是來與你說此事的。”空明道,“我欲南行,即刻啟程,哪怕能解一個孩子的苦痛,也好過在這裡空坐。”
長意點點頭:“嗯,我守在北境,你帶百人南下,救人之時,警惕朝廷之人。”
空明點頭,轉身離開前,身形微微一頓,他看著書桌背後的長意,在他身後,是馭妖臺主殿顏色深沉的屏風,他的一身墨衣幾乎也要融入其中,唯有那銀髮與蒼白的臉色尤其突出。
“你也歇歇吧。”他終於說了這麼一句話,“我可不想回來看見的,是一個已經死掉的你。”長意瞥了空明一眼。空明繼續道,“而今,再如何懲罰自己,也無濟於事了。”
言罷,空明轉身離去。
空蕩蕩的大殿裡面,長意獨坐主位之上,他筆尖在紙上頓住,不一會兒便暈染了一大片墨跡。
懲罰自己也無濟於事……
他哪裡是在懲罰自己,他明明只是,不敢停下來。
便如此刻,只是稍有片刻的停頓間隙,他腦海當中便又出現了那個瘦弱的身影。
在他時間漫長的一生當中,紀雲禾出現的時間那麼短,而他與紀雲禾同住的時間,更是短暫,但就是那麼奇怪。
如此長的生命跨度,對比如此短的剎那相逢,她的耀眼光芒卻蓋過了他過去所有人生。以至於在她離開之後,長意竟然覺得,自己呼吸的片刻間,便有紀雲禾的影子殘存,像一個陰魂不散的鬼魂,時而在他耳邊輕輕的呼吸,時而在他眼前輕淺的微笑,還偶爾在他閉眼的瞬間笑著喚他長意。
長意,長意……
一聲一聲,笑中似帶嘆息,幾乎將他所有的神智都要喚走。
長意猛地放下筆,他有些忍無可忍的站起身來:“來人。”他聲色嘶啞的喚道,“今日巡城……”他欲起身走出門去,但卻在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