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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部分

小戲團基本不會忌諱這些,反而喜歡用漂亮的女人來演旦角。因為女戲子越漂亮,請的人越多,臺下喝彩的人也越多。有時候雖然戲演得不怎樣,但戲子漂亮的話,臺下觀眾仍然滿意得很。

☆、第八十章 陰戲團5

所謂內行人看門道,外行人看熱鬧。畢竟看熱鬧的多過看門道的。為了讓請的人覺得熱鬧,讓看的人覺得高興,戲臺上往往故意設定一些戲本里原來沒有的葷段子,藉此刺激臺下的觀眾,獲取喝彩聲。所以能上臺的漂亮女子,往往比一般女子要放得開。

正是因為這樣,莊家補充道:“不但可以給你場地,臺上的美女也會給你配合。”他認為這個視錢財如糞土的人必定是為了臺上的美女才裝作大方的。戲場裡砸錢撒金的公子哥,有哪個不是為了贏得臺上戲子的歡心?

姥爹年輕時家境富足,打扮確實跟一般人不一樣。見多識廣的莊家自然一眼就能看出。

可惜見多識廣的莊家只看到了姥爹的外表,卻沒看到姥爹的內心。

洪喜得偷偷拉住姥爹的衣角,不理解道:“馬秀才,我們是來辦正事的,你去臺上唱什麼戲?”

姥爹不動聲色道:“待會兒你就知道了。”

姥爹上了戲臺,叫戲臺上的男女戲子往旁邊站,自己走到中央,整了整衣衫,大聲說道:“看大家玩得這麼開心,戲唱得這麼好,我也忍不住賭了幾把,又想來過過唱戲的癮。獻醜了!”

說完,姥爹清了清嗓子唱了起來。

“一杯美酒滿滿斟,我勸亡者早動身,莫在家裡挨時辰。閒暇無事去江東,十樹桃花九樹紅,又朝一日狂風起,花落水流枝頭空,花謝來春還要發,人死不能再復生,亡人一去如燈滅,去到西天影無蹤……”

戲臺下的“人”頓時全部驚慌失措!

因為姥爹唱的根本不是戲,而是葬禮之後送亡者上山的勸亡經。這勸亡經有驅趕亡者魂靈踏上黃泉路的意念和力量。

在老河上送走吳婆婆的棺材時,道士念過這首勸亡經。當時雖然謝小米在旁邊不住嘴地問這問那,姥爹還是一邊回答她一邊將道士唸誦的一字一句都記在了心裡。

外公說,姥爹記性很好,只要是他用心去記的東西,不但可以一目十行,且過目不忘。但有時候他的記性似乎很不好,一件事情要別人重複多次他才記得。比如說做菜。外公和媽媽都不敢吃姥爹做的菜,要麼太淡,要麼太鹹。原因是姥爹做菜的過程中總是忘記自己有沒有放鹽。有時候以為沒放,其實放過一次了,於是又放一次;有時候以為放過鹽了,其實沒有,於是起鍋之後都沒有放。

可惜我從來沒有吃過姥爹做的菜。

我問過外公,為什麼姥爹的記憶這麼厲害,卻記不住幾分鐘之內是不是放過鹽呢?

外公道,記憶就是一個倉庫,不能將天下的東西全部裝進去,所以只能有取有舍,裝了這些,就要放棄那些。姥爹的倉庫雖然很大,但是為了儘可能多裝他需要的東西,只好將倉庫裡的一顆小沙粒都撿起來丟出去。而記住是不是放過鹽這件事就是一顆小沙粒。

“二杯美酒滿滿篩,亡人一去不回來,前面上了八仙台。八仙台上造美酒,飲下美酒樂開懷,啞巴吃了能說話,瞎子吃了睜眼開,禿子吃了長頭髮,跛子吃了走路快,亡人吃了香美酒,好不逍遙和自在……”在一片驚訝聲中,姥爹已經開始念第二段了,不再用唱戲的方式,並且唸的速度越來越快。

臺上臺下的冤魂們聽了勸亡經,先是驚慌,接著是恐懼,然後跪拜在地,不停地朝姥爹磕頭,央求姥爹不要繼續唸了。

姥爹沒有停下來,以更快的速度唸誦。他兩唇飛快碰撞,表情沉穩,聲如洪鐘,有一種無法形容的莊嚴,似佛非佛,似道非道。在與佛道兩教高人交流前世與轉世看法的時候,姥爹也跟他們學習了各自的唸經要訣,他聽和尚說唸誦佛經的聲音要給人沉穩安詳的感覺,聽道士說唸誦道經的聲音則要給人飄然超脫的感覺。而他兩者兼而聽之,似乎自成一派。

為頭的那個莊家磕頭道:“這位高人,請不要再念了,我們本是無辜冤死之鬼,被一幫兇悍匪徒無故殺害,錢財被掠走,女的身體被侮辱。太重的冤孽承載在身,我們心有不甘,無法超脫,所以留在此地作祟害人,以洩私憤。我們已知錯誤,不會再害人,請高人停止唸誦。”

其他冤鬼聽為頭的這麼說,紛紛嚶嚶哭泣,各說各的苦衷。有人思念家鄉,有人怨恨匪徒,有人痛惜錢財。但終歸目的只有一個,乞求姥爹放過它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