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瘋子蘇錦蘿滿是泥濘的手一把摟住那雙腿貼在臉上,就跟摟著救命稻草似得。
那雙腿很穩,不管外頭的蘇涵怎麼拉扯,只要蘇錦蘿摟的牢牢的,它便不會挪動一分。
外頭的人似乎有些力竭,蘇錦蘿感覺自己雙腿一鬆,趁著這個機會,一扭身就跐溜鑽了進來。
狗洞很小,外面的人也想鑽進來,但勉強進了肩膀後卻被卡住了,只使勁仰起脖子跟蘇錦蘿怒吼,“小娘皮子,看老子不扒了你的皮!”
靠在那雙大長腿上,蘇錦蘿用力呼吸,喉嚨裡頭火辣辣的疼。陰冷的寒風往裡頭灌,蘇錦蘿都能嚐到鐵鏽味的血腥氣。
死裡逃生,不過如此。
“二姑娘?”
身後傳來男人的聲音,清冷如玉珠落盤。
蘇錦蘿渾身一凜,夾緊雙腿往上一瞧。
玉珠兒精心給蘇錦蘿梳好的髮髻已然凌亂,被溯風吹得覆在臉上。蘇錦蘿抬手,顫巍巍的撥開臉上的亂髮,終於是看清楚了眼前站著的男人是誰。
迎面風中吹來冷梅香,夾雜著細膩的茉莉頭油味。
蘇錦蘿用力嚥了咽口水。她這是剛出狼窩,又入虎窩嗎?
“小賤人,你給老子等著!”狗洞裡的人還在罵罵咧咧,他掙扎著要退出去,卻被人一腳踩中了脖子。
陸迢曄面無表情的低頭看了一眼癱軟在地的蘇錦蘿,然後又看了一眼被自己踩在淤泥裡,掙扎著呼吸的蘇涵。
“哪裡來的野狗,敢在靜南王府的地界上亂吠。”男人碾著腳上的鹿皮靴,放粗了聲音,在寒風冷冽的深夜裡,比平日裡少了幾分裝腔作勢的溫和,多了幾分鋒利的狠戾。
蘇錦蘿知道,這才是男人的真面目。
“靜南王府?你是誰?我,我只是來抓這個小賤人的……她是我買來的妾……”
“哦?”
陸迢曄挑眉看向蘇錦蘿,蘇錦蘿趕忙擺手。但因為剛才喉嚨傷的厲害,現在想說話也說不出來,只能發出“嗬嗬”的沙啞聲,聽在耳中顯得尤其可憐兮兮。
“妾?你這眼睛莫不是瞎的吧,長成這樣還要買回去。”陸迢曄又用了幾分力,言語間多有挑釁戲弄,惡劣異常。
“黑燈瞎火的,買錯了……”
蘇涵吃力的說話,嘴裡都是泥漿水。眼睛裡也被糊滿了爛泥,根本就睜不開。
“既然是買錯了,那我受累,給你送回去。”陸迢曄猛地一踹,蘇涵那顆腦袋連著肩膀,就被踢了出去。
蘇錦蘿能清晰的聽到肩骨斷裂的聲音。
狗洞邊緣的碎石窸窸窣窣落下來,外頭毫無動靜,那個人也不知道是生是死。
陸迢曄拍了拍大袖,然後攏袖走來,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蘇錦蘿瑟瑟發抖的摟緊自己的小肩膀。
“傻姑娘,我們都是以德服人的好人。”頭頂落下一隻手,微涼,細膩,帶著輕柔的力道替蘇錦蘿撥開臉上的亂髮,露出一張帶著緋暈的瓷白小臉。
小巧下顎被挑起,高牆邊只掛著一盞紅紗籠燈,在寒風中搖曳不定。
男人俯身而下,薄唇觸在蘇錦蘿顫抖的唇上,輾轉反側,意猶未盡。
“多加了紫草?還是往常的顏色更適合些。”貼著蘇錦蘿的唇,陸迢曄呼吸平穩。
為了掩蓋蘇錦蘿唇上的傷,玉珠兒往口脂裡多加了紫草,加深顏色。
“真醜。”隨手拿下頭頂的那盞紅紗籠燈,陸迢曄將其舉到蘇錦蘿面前,照出她那張混著胭脂、口脂的臉。
他方才是如何下嘴的?
蘇錦蘿又驚又怕。她本就被蘇涵嚇得不輕,這會子又被人輕薄,整個人都傻了。
她瞪著一雙眼,突然“哇嗚”一聲哭了出來,抽抽噎噎的如喪考妣,委屈至極。
“委屈什麼?”剛剛親了個醜八怪的人可是他。
陸迢曄蹲身,寬大鶴氅散開,揚起一陣沁冷梅香。男人的指尖觸到蘇錦蘿嫣紅唇角,替她抹去唇脂。那豔色唇脂被盡數捻開,混著晶瑩珍珠熱淚,漸漸顯出半張瓷白小臉。
蘇錦蘿的肌膚極好,應當是天生的,柔嫩如花瓣,讓人愛不釋手。
“哇啊啊,咳咳……”喉嚨還痛著,蘇錦蘿沒哭多久就受不住了。
陸迢曄起身,修長身影立在她面前,垂眸道:“走。”
蘇錦蘿仰頭,顫巍巍的伸出小手,捏住陸迢曄鶴氅一角。
剛剛邁步的男人身形一頓,扭頭朝下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