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酒過後有些殷紅的容顏,剎那間慘白如蒼山之巔的白雪,寒氣逼人。
那人盈盈走去,一襲白衣勝雪,翩然若仙,面如冠玉,眉目清朗溫軟,身姿皓如明月皎皎,彷彿瞬間可讓人忘記這是萬物蕭條的涼秋,而升起一種三月春風拂人面,花香幽幽洗濁塵的感覺,潔白修長的手指上遞出的一方錦帕,在西風中翩翩起舞,宛如姿態翩然的幽蝶。
而那正低首暗自哭泣的思彤公主,在抬眸見到來人的瞬間,讓玉瀟然覺得她上一刻還如同大漠乾涸黯淡無光的眸色,頓時如同被甘霖滋潤,萬千星辰照耀,剎那間明豔不可方物,而這刺眼的光芒,卻彷彿變作了一道無形的明光閃閃的利刃,狠狠地刺進了正揹著小黑的玉瀟然內心。
素手輕移,指尖蔥白如玉,接過那一方錦帕,擦了擦腮上溼痕後,思彤擺出一抹完美的笑意,似乎在致謝。
瑟瑟西風,百花落盡,殘葉飛舞,一人身影瘦弱,身負高大的丫鬟,孤立無援,一人衣衫光鮮楚楚動人,有人憐惜,無限榮寵。
“喲,這誰啊?背個人幹嘛?”身後女子詫異的聲音驚醒了玉瀟然,也打斷了前方那相視而笑的男女。
那月白色衣衫的男子偏過頭來,面上無懈可擊的溫柔在看到弓著身定定望著自己的女子時,如同被人摔碎的鏡面,瞬間支離破碎,略帶笑意的瞳眸彷彿被一把無形的銀針刺破,瞬間波光閃爍,似有不忍。
身後那人許是等了許久,也未見著玉瀟然有所動作,腳步簌簌上前來又是一聲詫異:“喲,捧月公主啊,您這丫鬟是怎麼了?”
玉瀟然看著眼前濃妝豔抹的女子,赫然便是唯恐天下不亂的安貴人,收回目光聲音平靜道:“受了點驚嚇昏過去了!”
“到底是宮外長大的公主,武藝高強有些力氣,若擱了我們這思彤公主啊,那可沒這麼大力氣!”安貴人見此眼中閃過譏諷,也不幫忙,再轉頭看著不遠處的兩人,眼神曖昧,“這不是思彤和容王殿下嗎?這麼巧啊?”花未落
思彤面色一紅,快步走上前來,看了一眼玉瀟然,對著安貴人行禮:“安貴人安好!”
“公主安好,到底是宮裡的人懂規矩啊!”安貴人對著思彤一聲輕笑,意有所指。
思彤淺淺一笑,看著玉瀟然弓著腰不動,嘴角擺出一抹淺笑道:“月姐姐,您怎麼能揹著一個下人呢,多不合禮數,讓雲兒和豔兒幫你吧!”
“不用!”玉瀟然一個閃身,躲開思彤兩個丫鬟,聲音冰冷,“我的東西,別人若碰了,我便再也不要,人,也一樣!”
思彤身後著月白衣衫的慕容修文身形一震,似乎有些不穩。
安貴人一聲輕笑:“捧月公主這就不對了,公主怎麼能這樣說呢,思彤也是一番好意罷了!您若不接受也就罷了,何必語出傷人呢!”
思彤咬了咬嘴唇,惱怒之色一閃而過,卻礙於身側慕容修文而不好發作,繼而依舊淺笑道:“沒關係,月姐姐自小無父無母,孤苦無依,不喜與人相處也是情有可原的!”
無父無母?玉瀟然低首掩去面上怒火,無心糾纏:“抱歉,小黑昏迷不醒,我得送她回去了!”
慕容修文看著那低著身子蹣跚而去的背影,漸行漸遠直至了無痕跡,他忽然感到身體裡彷彿有什麼東西在一點點碎裂成齏粉,讓自己的心頓時如懸空般恐慌不已,無所適從,他卻依舊站在原地,腳下彷彿生根了一般,久久不曾動彈分毫。
一念成魔,步步成殤,至此以後,墮入魔障,再也無法回頭,不祈求你原諒,只願你今生安好,從此兩兩相忘,生死兩茫茫。
可是,為什麼,靠近胸口的地方,彷彿經歷了鮮血淋漓的煉獄摧殘,疼惜不已。
“王爺,王爺!”思彤用輕柔的聲音阻隔了慕容修文的思緒,同時眼中閃過一絲疑惑的光芒。
慕容修文剎那間神色如常,收回目光:“這位捧月公主,和思彤公主有幾分相似呢!”
思彤擔憂的神色立刻放下,原來是這樣,揚起一抹淺笑:“那是自然,她是我姐姐嘛!”
慕容修文看著這張淺笑嬌俏的容顏,一瞬間與那一貫俏皮淡然的的容顏重合,眉目間的神色瞬間軟了下去,嘴角也情不自禁地翹了起來,剎那間明媚若海天一線撕裂雲層的朝陽。
思彤看著溫潤如玉的男子,只覺得面前這人翩然若仙,優雅出塵好像一朵盛開的玉蘭,風華無雙,嘴角間的一抹溫柔彷彿能夠把千年不變的雪山融化成一片汪洋,然後自己便在這浩瀚的海域中迷失,再也找不回自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