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臣以為,他觸怒王上,理應碎屍萬段。但他從西歧遠道獻禮而來,雖然有罪被賜死,卻也該把他厚葬。以臣之見……這個,臣以為,王上聰明睿智,必會妥善處置……”
“行了行了行了!”紂王不耐煩地吼道:“別跟我耍這些花樣。我在問你意見,不是你問我!哼,我要問的也不是這個!”
費仲立即明白過來,賠笑道:“王上,伯邑考此來是為了求告放姬昌回鄉。這件事,王上已經答允,倒是不好反悔……”
“什麼不好反悔?我能治伯邑考的罪,就不能治姬昌的罪?哼,我殺了他兒子,要是放他回去,他豈能再安心臣服於我?”
“為王者須得守信。王上已答應釋放姬昌,群臣都知道的。王上擔心姬昌回去作亂,臣卻想,姬昌雖然寬仁有才,畢竟年事已高,西歧並沒有出色的人來接任。他就算回了西歧,又能做出什麼大事來?”
“姬昌深通佔術,能知鬼神之機,又是深謀遠慮,善於治國,不可小看哪。”紂王喃喃說道。
費仲眼珠一轉,忽然心生一計,不禁笑了起來。向紂王躬腰說道:“王上,都傳言姬昌佔術通神,倒不知是真是假。如今正好試試他。”
“哦?”紂王眉毛一挑,“怎麼試?”
費仲附到紂王耳邊低聲說道:“將伯邑考的肉做成肉丸,送給姬昌。他若是真的精通佔術,必然不肯吃自己孩子的肉。那時王上就找個理由把他殺了。如果他懵然不知,那就說明關於姬昌佔術的傳言多有虛假,把他放回去也無所謂。”
紂王聞言一怔。片刻之後,他一拍几案。“好!就這麼辦!”
兩人同時笑了起來。那笑容裡,含滿了恐怖陰森,讓一旁作為守衛計程車兵看到後不寒而慄……
“來人……”正在紂王叫人的時候,一名宮女從外面急忙奔進來。
“王上……王上……娘娘她,娘娘她……她流產了昏迷不醒啊!”
“什麼?”聲音幾乎把熙璉宮的宮頂給掀翻。紂王急忙跑出了殿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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顫抖著,羑里牢獄中的姬昌不敢置信地看著他剛才因為心神不寧而卜卦後所顯示的結果。抱著頭,縮成一團,老淚縱橫。為什麼會這樣呢……他不敢出聲,怕外面的牢卒聽到。只得捂著口鼻躲藏在一角。難以承受的悲哀在身體內難以壓抑的翻湧。
我的孩子,我的兒子!
這是一種怎樣的人生悲劇。白髮送黑髮……他的兒子為了救他而就此命喪朝歌。伯邑考……那樣一個溫柔地、憂鬱地,渾身充滿感情的孩子。愛彈十三絃琴,喜歡自由的孩子在風華正茂的時候就這樣死在了朝歌。不僅死亡,還死無全屍。
他知道,他當然知道。知道紂王要如何。紂王是不會放過他的。他要被逼著吃下自己兒子的肉……
“姬昌,王上的賞賜到。”獄卒接過外面由士兵送過來的東西開啟牢門。
正文 水晶卷一(111)
顫抖著,劇烈顫抖著起身。姬昌深深呼吸。強迫自己鎮定,不讓紂王派來計程車兵看出他的情緒,和已經知道伯邑考遇害的事實。
“姬昌待罪之身,怎敢當得王上垂念。謝過王上!”
蒼老的聲音十分平穩,除了略有沙啞之外,任何人都聽不出有什麼異常。
眼前的碗蓋開啟,芳香撲鼻的味道撲面而來,裡面盛放著五個肉丸。姬昌牙齒咬緊了。他拿起筷子,夾了一個放入口中,嚼了幾下和著血淚硬逼自己吞了下去。
“謝王上賞賜!”花白的頭顱再次拜了下去,撞在地上砰砰有聲。使者和士兵的腳步遠去了,姬昌仍然伏在地上不肯起來。或者,無力爬起來。
怎生的仇恨都不如這個來得大。讓他親自吃下自己孩子的肉,讓他親自……報仇!他一定要報仇。一定要報仇!他絕對不會忘記今天的悲哀,絕對不會忘記今天的屈辱和憤怒。
絕對不會……
昏迷中,她感覺到房內進出的人群的焦急,床邊乳孃的擔憂和紂王的怒吼。身體虛脫的疼痛在全身的神經上體現。沒有力氣喊叫,她只能在床上一動不動。腹中的空缺之感,讓她有著不詳的念頭。想睜開眼睛,卻始終都沒有那個力氣。她開始不斷地做夢,夢裡,她是八年前的孩子,任性淘氣地孩子,跟隨軍隊到西歧見伯邑考;夢裡,她是七年前的婦人,臉上掛滿了憂愁和煩惱,卻在一個轉身後,露出了狐媚的笑容。咯咯地笑聲傳得很遠,然後炮烙被造起,蠆盆被建成,酒池肉林也跟著豎立起來。享樂中,紂王和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