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商人都豎起了耳朵,在那裡細聽。
管事:“如果哪位老闆買了五座作坊,今年雖只能織出一萬三千匹絲綢,但還有幾筆收入,容小人算給各位老闆昕。每五座作坊,一是能分到沈老闆六萬五千畝桑田之五分之一,便是一萬三千畝。這些桑田都是上好的良田,每畝能賣到市價五十石,摺合現銀五十兩,一萬三幹畝便值現銀六十五萬兩,可抵上等絲綢六萬五千匹。一萬三千匹加上這六萬五千匹便有了七萬八千匹。此外,沈老闆在杭州、蘇州、南京、揚州共有綢緞莊一百零七家,都是繁華鬧市中的上等鋪面,一個鋪面按平價折賣也能賣到五千兩銀子,二十家鋪而便能摺合上等絲綢一萬匹。這就有了八萬八千匹。還有,沈老闆這一次借給淳安、建德一百船糧食,每船一萬八千石,共計一百八十萬石。五分之一,五座作坊可收糧債三十六萬石。可值上等絲綢三萬六幹匹。這是硬賬,算下來,哪位老闆買五座作坊,今年雖說需繳宮裡十萬匹,還可淨賺絲綢二萬四千匹。”
幾個商人聽他這一番細算,心裡都有了底,臉上卻依然沒有表情,只是又開始在私底下低聲交談起來。
鄭泌昌、何茂才也對望了一眼。何茂才立刻對那個管事:“沒你的事了。”接著吩咐押他的人,“押回牢裡去。”
兩個兵士立刻押著那個管事走了出去。
何茂才接著轉對那幾個還在交談的徽商:“各位現在心裡都有底了吧!”
幾個徽商都停止了交談,望向那位老年徽商。
那位老年徽商說話了:“可還有一項,便是織十萬匹絲綢所需的生絲,按市價算怎麼也要二十萬兩銀子。算上剛才那些賬,我們每五座作坊今年還得虧損十七萬六千兩銀子,摺合絲綢便是一萬七千六百匹。”
鄭泌昌伸手阻住了何茂才,慢慢望向幾位商人:“照剛才的演算法,今年各位是要虧損一些,可到了明年,朝廷便會給你們補回來。”說到這裡鄭泌昌故意停頓了下來,等待那幾個徽商期望的目光。
幾個微商卻並無什麼期待的目光,依然像剛才那樣毫無表情,只讓那個中年徽商問道:“怎麼補回來?”
鄭泌昌:“這正是我要給諸位說清楚的。這一次只要誰接手了沈一石的作坊,誰今後就是織造局的宮差,也就是我浙江官府的官差。凡這次願意接手五座作坊者,你們原來的作坊還可以並過來五座,十座作坊從今年起不但一律免交賦稅,往後每年產絲綢所需的生絲一律以官價也就是市價的一半由官府代為收購。免稅一項,加上半價收購生絲一項,你們今年的虧損也就只有八萬八千兩。每人再並進來五座作坊,虧損便只有四萬四千兩。”說到這裡鄭泌昌又有意停了下來。
幾個徽商這時都望向了他,等聽下文。
鄭泌昌見這些徽商一直都一個個冷得像冰,滑得像油,這時偏不說下文了,只拈鬚微笑著沉默在那裡,等他們發問,再丟擲最後一張牌。
幾個徵商偏不上鉤,幾顆頭湊在一起暗中打著只有行內人才能看懂的手勢,一陣手談,作了決定,然後都望向那個老年徽商。
那個老年徽商代表大家表態了:“請二位大人見諒。沈一石的作坊恕我們不敢接手。我們幾個決定退出。”
何茂才立刻急了:“說了這半天,賬還沒箅完,你們要退出'”
那老年徽商:“剛才何大人也說了,沈一石的作坊還有許多商家願意接手,我們退了,也不壞朝廷和官府的事。”
一句話把何茂才頂住了。
鄭泌昌不能再拿糖了,丟擲了最後一個數字:“要是往後每年你們每人十座作坊只需向宮裡繳五萬匹絲綢,你們還退不退礦
有幾個商人禁不住露出了喜色,那老年徽商冷靜些,仍然不露聲色,望向鄭泌昌:“鄭大人,一句話你老就給我們每人減了五萬匹。五個人一共便是二十五萬匹,這個數字江南織造局認不認可?宮裡認不認可?”
“這就不是你們該問的了!”一向輕言細語的鄭泌昌也有些動氣了,“我是浙江巡撫,我說的話自然便是江南織造局的意思,也是宮裡的意思。”
“那從明年開始每年上貢的絲綢能不能再減些?”那個中年徽商緊接著又提出了條件。
這便是問到最要緊處了,何茂才和鄭泌昌對望了一眼,郟泌昌示了個眼色,把這句話讓給何茂才說。何茂才會意,說道:“大明朝的錢從來是一半給天一半給地,沒有什麼不可以的。從明年起,你們每人每年還可減一萬匹。可官府給你們收絲,給你們免稅,那麼多人走腳跑腿也需費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