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姒聽得一陣唏噓,一時又有些驚歎憤怒。
“這法子也太陰邪了,用人祭祀,若能讓災荒過去,那還要人做什麼,要朝廷做什麼。只可惜當時奸臣當道,救命的錢糧都被中飽私囊了,這些做官的,真是,著實可恨!”
顧櫻抿了抿唇,又翻過一頁,寥寥數語的文字記載,卻看得心跳隆隆,心底那抹不安越發濃烈起來。
“大姑娘,世子夫人,老爺回來了!”
彩繡歡歡喜喜,腳下生風的跑進來,突然打斷了屋內的對話。
時隔這麼久,爺爺好不容易才回來,前院兒很快便熱鬧了起來。
寧姒心生歡喜,爺爺回來,那周炎,必然也來了。
她轉頭看向顧櫻,“阿櫻,我——”
顧櫻知道她想做什麼,鼓勵的點點頭,“去吧,我陪你一起。”
寧姒櫻唇抿成一線,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心裡終是有些緊張,“彩繡,去請周大人留步,我想見他一面。”
彩繡疑惑的抬了抬眼,默不作聲的走了出去。
廡廊下的一排精緻的雕花燈籠在冷風的吹拂下窸窸窣窣的轉悠著,彩繡很快沒了影子。
顧櫻繫上茶白繡折枝梅的玉錦披風,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三個月了,她的小腹已經微微隆起。
銀蘭將燈籠遞過來,“夫人,當真不讓奴婢陪著一塊兒麼?”
顧櫻搖搖頭,笑道,“不用,我陪阿姒去就好。”
銀蘭無奈,只得留在院裡等著。
寧姒將自己做好的元寶模樣的荷包握在手心裡,雖沒做精心的打扮,但那張掩在帷帽下的白嫩小臉,明眸皓齒,珠圓玉潤,粉面桃腮,翠煙似的細眉,秋波含霧,煞是好看。
顧櫻笑盈盈的看她一眼,拉著她出了院子。
兩人先去見了寧爺爺。
寧家是越陽望族,但終歸不在朝中任職,因而所忙之事也不過是後勤物資。
寧家家底深厚,是自前朝以來的百年大家族,這一次,越陽府衙之所以孜孜不倦的找老爺子幫忙,也是看中了寧家的錢財。
林老爺子知道府衙打的什麼主意,不過他願意將物資拿出來,也拿出了大量銀錢去採購糧食藥材木材等等。
操勞了這麼幾日,寧爺爺滿臉疲憊,見她們二人前來請安,又笑得一臉慈愛,讓她們不用多禮。
顧櫻想問問世子的近況。
老爺子只道,“世子爺一直留在病舍與郎中們在一處,我和長安忙著準備其他的東西,已經好幾天沒見著世子爺了,阿櫻吶,你別擔心,世子爺不會有事兒的。”
顧櫻笑笑,嘴上沒說什麼,心裡卻不由自主的沉了下去。
病舍裡都是得了疫病的病人……
讓她怎能不擔心?
寧姒派人安排茶水飯食,又讓人收拾好院落,送他們去休息。
下人們進進出出,有條有理。
寧長安見了,都誇她這幾日有出息。
寧姒笑道,“都是阿櫻教得好。”
花廳裡的幾個男人都朝顧櫻看來,大家都知道,世子為越陽殫精竭慮,現在根本沒有時間來看她。
對她既是心疼,又是愧疚,更多的是同情。
畢竟世子身先士卒,若當真一不小心,感染了瘟疫……莫說越陽城群龍無首,便是這小丫頭,才成婚懷孕不久,便要失去夫君,也是常人不能忍受之痛,實在太可憐了。
寧老爺子語重心長道,“阿櫻吶,你就安心在寧家住著等世子來接你,咱們寧家絕不會短了你的吃食。”
顧櫻嘴角含笑,“寧爺爺放心,阿櫻肯定不會跟阿姒客氣,到時候爺爺您可不要嫌我吃得多才是。”
“這丫頭,伶牙俐齒,難道你還能把我寧家吃空不成啊。”
“那可說不定,阿櫻現在一個人兩張嘴,胃口極好,一頓能吃三大碗,都不帶停的。”
這話說得大家都笑了笑。
花廳內氣氛頓時輕鬆了不少。
大家說了會兒話,用了晚膳,便要散了。
送走寧爺爺他們幾個,顧櫻便看見一直安安靜靜的周炎起了身,正在門口與寧長安交談些什麼。
他今日穿了身玄黑的長袍,腰間繫著一條玉帶,蕭蕭肅肅,軒然霞舉,頗有林下君子之風。
寧長安性格爽朗,容貌清俊,兩人都是一等一的貴公子。
他們曾經是同窗,頗有情義。
越陽城規矩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