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姒卻不再管他，轉身便要走。

李灝心中一滯，身子差點兒站立不住，他一把抓住她的手，沉著醇厚的嗓音，“寧姒，你在胡說什麼？”

寧姒五臟六腑揪成一團，對上他沉重悲痛的雙眸，心裡也覺得過意不去，不過，為了日後這傲嬌的男人能接受她，她也只能繼續做戲。

“反正我與殿下沒有任何關係了，我做什麼，與殿下何干？”

“你——”

“是殿下親口說讓我滾，現在我要滾了，殿下請放開我的手。”

李灝語氣微急，瞧著面前姑娘滾落的淚水，心裡忽然燒得慌，疼得不可自拔，“本王……何時親口說讓你滾的。”

寧姒不講理道，“四福說的，便是殿下說的。”

男人眼尾泛紅，眸中深處悲情暗湧，“本王——”

寧姒殷殷的看向他，期待他能說出別的話來。

男人眸中種種情緒，最終只能化作如水的目光落在女子臉上。

她哭，他是心疼的，她若死……那他還活著做什麼？

不過，有他在，他也不會讓她有機會尋死。

他這幅身子骨，只怕是沒好日子可活了，寧姒能嫁給李漾，是她最好的選擇。

知道他不會開口，寧姒苦笑一聲，眸中升起的水霧讓眼前男人的身影看起來有幾分模糊，“殿下是不是覺得，阿姒不過在開玩笑？”

李灝沉默了一瞬。

寧姒年紀不大，他自然會覺得，小丫頭心性，鬧些脾氣不過是氣話，怎麼會當真去死。

可轉頭，寧姒便決然推開暖閣的窗戶，直接一躍而下，撲通跳進了暖閣外那方冰冷的池塘裡。

這下，男人眼眶瞬間發紅。

“寧姒！”

……

出了西華門，顧櫻立刻翻身上馬。

“四福，你先回去，我自己去便好。”

“夫人知道去哪兒尋世子麼？”

“嗯。”

四福瞧著世子夫人這矯健的身姿，忍不住讚歎了一聲，不愧是將門之女。

誰說世子夫人是個廢物的？

這身姿，瀟灑利落，乾脆爽利，不比那些養在深閨裡弱唧唧的小丫頭強上百倍？

駿馬疾馳遠去，漫天飛雪裡，黑色駿馬彷彿一道墨色流星，更顯得那馬背上身著海天霞披風的女子仿若九天仙女。

宮門口一眾侍衛已經看呆了。

“那位，就是傳言中的廢物顧家二姑娘？”

“傳言果然不可信吶，就夫人這上馬的動作，不比王二強？”

“胡說什麼呢，雖然我承認指揮使夫人的功夫看起來是比我好上那麼一點點，但，也就一點點！”

眾人鬨笑。

又想到，“難怪指揮使成婚後，都說指揮使十分懼內，也是，攤上這麼個厲害的夫人，指揮使不怕才怪。”

“可咱們指揮使可是鎮國公府的世子爺，武功先不說，就說那氣勢，也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你以為是真懼內啊，這叫愛妻，懂不懂啊。”

“愛妻？指揮使看起來清心寡慾，不像個會喜歡女子的人啊。”

“你們懂個屁，溫柔鄉，英雄冢，這才是咱們夫人厲害之處！你個單身的根本不懂。”

王二嘴角抽了抽。

這兒大部分人都是成了婚的，不說個個懼內，但每個人回家睡覺都能摟著個女人睡。

聽說滋味很不錯，可惜到底怎麼個不錯，他至今還沒體會過。

不過瞧著近來指揮使清冷俊臉上時不時的微笑，他大概也明白一個女人對一個男人的影響力是非常大的。

顧櫻頭戴兜帽，腦子飛快轉動。

如果她記得不錯，月顏公主在汴京有一座落霞別院，以供她平日在宮外遊玩居住。

陛下就她一個女兒，不忍讓她遷出皇宮住進公主府，所以到現在，月顏公主大部分時間都還是住在宮裡的。

落霞別院一向空置。

如今，她帶著世子出來，必然會直奔別院而去。

打定主意後，顧櫻揚鞭拍馬前行。

馬蹄聲穿過熱鬧的人群，一路向落霞別院方向飛奔。

然而，就在她穿過一條黑暗小巷時，一隻冷箭帶著凜冽的寒風，突然破空而來。

顧櫻眼疾手快，飛速匍匐在馬背上，躲過冷箭。

她偏過頭，看向冷箭射出的方向，一道高長的身影遠遠立在巷子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