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內,葉昭熱的滿頭大汗,一邊扇扇子,一邊翻看一本小冊子,實則心裡還在琢磨廣州的動靜。
各部衙主腦自不消說,如伊哈奇、毛昶熙等那都是鐵桿的後黨,比之當日王府六房,這政務院反而更不能一門水兒清。
當然,若不如此,院部制度也不會這麼順順當當扯起來,而且從此各部升遷官員調動,自己就更要與兩宮相商,渾不似王府六房時那般得心應手,不過嘛,你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各部衙門遷來南京就是勝利。
和碩乾親王,想想葉昭就苦笑,這封號不可謂不隆重,乾者天也,自三皇五帝以來就沒聽說過分封的王號這般嚇人的,可說恩寵備至,震古爍今了,但問題是,自己剛剛剿滅一個天王,隨即自己就被封作天王,更要住進那天王宮,怎麼都琢磨著不是滋味,雖說那位天王是偽王,是賊逆,但怎麼想怎麼不對勁兒,更別說這乾又可以讀幹,那可不是幹王洪仁�矗�
也不知道蘭貴人看沒看到自己寫給她的信,這封號到底是諷刺自己,用乾字來敗自己的氣運?亦或是另有所想?唉,反正就是叫自己彆扭就是了。
不過氣數一說,葉昭倒也並不盡信,就算有氣數,老天爺叫自己重生,那是多大的氣數?又豈是那麼容易敗的?
索性也不在想,這些日子可忙得緊,平遠軍各鎮都在加緊肅清江南一帶發逆殘部,也不可避免的與北國發生了衝突,第四鎮在蘇松、第一鎮在武昌均與北國軍隊交火,而韓進春的第三鎮取了九江,蘇紅娘率第五鎮兵臨嶽州,只有第二鎮哈里奇部回廣州休整,其用意不言自明,現今南朝中樞漸漸遷來南京,可廣州何等重要,萬萬不能出了亂子。
現今趁著石達開部與捻軍聯盟尚未在河南潰敗,對北國施以壓力,可以在談判桌上獲得最大的利益,如長江南武昌、嶽州等重鎮,若不趁機拿下,那就好像個楔子釘在江南,北國重兵隨時可以從其據點侵入南朝,威脅極大,還有親王老爸,也要趁著這個機會接回來,不然等石達開兵敗,北國緩過這口氣,談判桌上可就不好漫天要價了。
葉昭同時還給皖北軍閥苗沛霖寫去了一封信,不出所料,苗沛霖果然反應熱烈,對於攝政王封他的一等子爵、皖北將軍一職慨然受之,千恩萬謝,更寫信來要糧要錢要軍火。
葉昭看了只是笑,這個隨風倒的軍閥,誰又真想收編他了?不過當個棋子向北國施壓而已,官職爵位又不要錢,給他無妨,但真格要起了銀子,那自然半毛錢也無。
而對於南朝和苗沛霖暗通曲款,北國廟堂必然震動,這多管齊下,就不信北國不就範。
坐在葉昭對面小木凳上是講武堂講師彼得,最早的新軍顧問,現在卻是踏踏實實在講武堂授業,同時整理資料寫一些軍事理論。
“親王殿下,我知道我的淺薄,請您一定要指點。”彼得態度無比虔誠。
葉昭手裡拿的小冊子是彼得的新作《論單兵作戰》,在這篇十萬字的論述中,他將南朝平遠軍的戰例進行了總結,認為現代戰爭,越來越注重單兵作戰能力,小隊作戰能力,實行有效的分散戰術,靠大部隊排槍的線式戰術將會徹底消失在現代戰爭中。
葉昭笑著點頭,道:“寫的不錯啊。”實際上泰西諸國的戰術思想也極為僵硬,一直到美國南北戰爭初期,線式戰術仍然是交戰雙方的常規戰術,即雙方排槍對射,直到一方發起衝鋒,以白刃戰決定勝負。
不過隨著戰爭的進行,雙方軍官才發現,因為火器威力的提升,這類衝鋒代價高昂,漸漸的,分散防禦、小隊滲透戰術、塹壕等等才出現在戰場上。
而平遠軍,以班(隊)為基本作戰單位以營為戰術基本作戰單位的作法卻日趨成型,彼得欣喜的注意到了其中的變化,自然要進行理論總結。
也就難怪後世世界戰爭史書中,將中國南方政府軍和反抗軍的戰爭稱為最後一個老式戰爭和第一個現代戰爭,對於其在世界軍事理論革新方面的影響給予了很高的評價,當然,這些卻是葉昭所不知道的了。
送走了彼得,悶熱的不行的葉昭搖著扇子,踱步來到了院子裡。
簡陋的小院,四五間平房,院中柳樹下有石磨,石磨旁拴著一頭叫驢,只是驢子現在未免可憐,嘴被包的嚴嚴實實的,可憐巴巴的看著葉昭。
牆上掛著幾串紅辣椒黃苞米,平房都很破舊,紙糊的窗欞被風一吹啪啪作響,是那種老式的用長木棍支撐的豎開窗,真怕風稍微大一些,整個窗子就飛了。
院子東側門進去就是驢肉館,西側門常年封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