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綁在手上的監控設施很快發出了警告:“檢測到您的工作效率低於周圍人百分之30,觸發懲罰系統。警告1次。警告10次。將開除戶籍,請好自為之。” 男人發出一聲慘叫,口吐白沫,在地上抽搐了半天才爬起來。 他一邊重重揮著榔頭,一邊咬牙切齒地暗罵:“他媽的,到底誰是工賊!” 下班時間是晚上9點。 在夢裡不太能感覺到餓,但其實也是會餓的。尤其是幹了一天的體力活。飢腸轆轆的感覺很不好受。 謝東壁唇發白,有些眩暈。手掌心被磨破了皮,佈滿通紅的血痕,風一吹就鑽心的疼。 一天的工資是10贖罪點。 工頭拿出工資卡,在每個人手上的監視器上劃了一下。 謝東壁身邊的人開心道:“終於下工了。要不要一起去食堂吃飯?” 謝東壁答應了他的請求。 整個礦區只有一個食堂。人擠人。堪比晚高峰時的地鐵。 謝東壁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場景。 謝東壁看著人群,表情茫然。他還想維持一點體面,但身側,年輕的工友已經一騎當千,脫下了髒兮兮的鞋,踩著面前的人牆衝到了打飯的最前方。 他的表情很不體面,充滿了野蠻的攻擊力。 像在超市搶打折雞蛋的老太太;又像是搶座位的老大爺。 他搶回來了兩份盒飯:“給你一份,轉1點給我。” 謝東壁乾巴巴地回答:“……謝謝。” 工友開啟飯盒蓋:“你好文明,令人懷念。在外面日子過的不錯吧,剛來都這樣。” 他一眼就看穿了謝東壁的尷尬。 不過,這份禮貌又能維持多久呢? 謝東壁開啟了塑膠飯盒蓋。 刺鼻的酸臭味直衝鼻腔。 裡面裝著一堆黃色的黏液,能看見幾根爛菜葉和泡在餿水裡的白米飯。還有幾粒澱粉腸。 “哇今天的伙食不錯,居然撈到了肉!”工友的語氣歡欣雀躍。 工友把潲水碗往自己嘴裡倒去,發出呼啦呼啦的響聲,像是豬在進食。 不到一分鐘,他就吃完了。 工友撩起衣服,擦了一下自己的嘴,把塑膠碗扔到地上:“又有兩天不用上班了。後天見。” 睡覺一天4點,吃飯一天一頓。的確能活兩天。 謝東壁忍不住問:“你一點都不存錢嗎?” 工友彷彿聽到了本世紀最好笑的笑話。 他笑得上氣不接下氣,許久後才支稜起來,擦了擦眼淚:“哈哈,你別不會還想存錢去中城區吧?” “2000,聽起來的確不多。但是……你知道生活有多少意外嗎?老舍的書看過吧?‘祥子以為,他只要努力工作,就會擁有一輛屬於自己的黃包車’。但事實呢?別做夢了。你可以一心撲在工作上,剛開始,的確有部分人這樣過來了。然後意外遇到礦難、罰款、生病……這裡的底層設計就是這樣的。” “夢礦是夢之城的燃料嗎?不,我們才是。牛都知道偷懶,給人畫張大餅,反而會努力工作了。” 工友搖了搖頭:“不說了。再說監視器要報警了,我先找個螞蟻宿舍睡覺了。你也趕緊睡吧,夢裡什麼都有。” 57 工友吃完潲水,瀟灑離去,背影自由又不羈。 謝東壁捧著碗,做了許久的心理建設,終於還是吃上了第一口。 上輩子世界末日。他連差點長蛆的耗子都烤熟吃過,也不差這麼一頓飯。 盒飯聞起來臭,吃起來味道還行,像是沒怎麼放鹽的咖哩。倒是不怎麼噁心。 他的舉動,讓圍在他身邊的人很是失落,興致怏怏地散開。 要知道誰新人時期沒丟過幾次盒飯,只有被生活毒打後,才會意識到有口吃的已經是福氣。畢竟這裡已經不是外面那個世界了。 就是沒想到謝東壁適應得這麼快,害得他們都沒剩飯可以撿。 謝東壁吃完飯,按照導航的提醒,走路來到了還有空餘床位的螞蟻公寓。 所謂的公寓,不過是一個大的隧洞的入口。裡面是一個個分叉的小隧洞。 螞蟻公寓又名“蟻穴”,這個名字其實很貼切。 下城區幾乎沒有公共交通,謝東壁到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四十。他幹了一天重活,又沒怎麼休息好,哪怕是在夢裡,都疲憊得搖搖欲墜。 這裡沒有陽光,人們分不出白天和黑夜。只能靠監視器上的計時感受時間的流逝。 還有20分鐘,就到那些人嘴裡的“晚上”。 夜晚的下城區,會有超夢體和鼠人四處遊蕩。 謝東壁對這兩樣東西其實充滿了好奇。 不過,他並沒有拿命去賭的打算。 謝東壁從公寓管理員那領過了房卡,12號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