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傷筋動骨一百天,荀玉當時每一根骨頭都斷過,包括頭骨。能活下來純粹是命大。 又或許是因為他最後聞到的花香。 荀玉在極端的焦慮後,逐漸接受了贏舟目前的狀態。 當年在醫院,他當陪伴犬的時候,贏舟的狀態和現在差不多。可能更差一點。畢竟現在贏舟只是不想起床,從前是醒了,但沒有任何反應;沒人翻身,能看天花板一整天。 贏舟還聽到了元問心和其他人聊天的聲音。 “不是說愛能止痛,要不讓裴四毛努力一下?” “嗤。”冷笑的人是元問心。 “起碼贏舟不開花了,是吧。說不定是在進化呢。五組好像一直在申請用切下來的畸變組織進行藥理實驗,這種造福……” “私密馬賽,別生氣,別生氣。大執行官。” 再後來,所有聲音都安靜了。 他聽見元問心說:“贏舟,你要恨就恨我吧……你沒有錯。” “是我希望你擁有太多東西,希望你變得柔和;把你從天平的另一側生拉硬拽到了這一側。” 這個說法,讓贏舟感覺到了困惑。 隔絕很久的感官悄悄回到了贏舟的身上。 贏舟聞到了空氣裡小蒼蘭的清香;拂在臉上的風微熱;手背上扎著輸液針,調配好的營養液順著針管注入他的身體。 他睜開了眼。 贏舟粉紅的眼眸很清醒,也很平靜,一點都不像是剛醒的人。 元問心驟然愣住,握住他掌心的動作僵硬,眼裡迸發出了激動的神色。 贏舟把手從他的手裡抽了回來,問:“幾月幾號了?” 元問心回過神,回答:“三月十一。” 他其實也不是每天都來。但沒想到剛好撞見贏舟甦醒。 生命檢測儀大概已經把這個訊息傳回了資料庫。 “三個月?這麼久嗎。” 贏舟咳嗽了兩聲。 元問心低頭,掩蓋了臉上失態的神色,擦了擦快冒出來的眼淚鼻涕,轉身去給他倒水。 贏舟接過水杯,喝了兩口。 空氣變得格外安靜。 贏舟率先打破了沉默:“你剛才在說什麼?為什麼要恨你?” 元問心的表情有些糾結和奇怪。 最後,他手握緊,艱難地開口:“你媽媽的事,我很抱歉。” 端著水杯的贏舟一愣:“抱歉什麼?她不是十年前就死於地震了嗎?” 這次,換元問心愣住了。 123 有那麼一瞬間,元問心差點以為是“太歲”回來了。 但他回想了一下資料,確信哪怕是在上一世,許文玲的死因也不是地震。 異能局經常有人出現心理問題。最常見的是ptsd,但分離性遺忘症,元問心也見過不少。 這些人通常會忘記某些痛苦的過去,但在觸發相似場景會,儘管不知道原因,依然會下意識的抗拒或者排斥。 遺忘是一種心理上的防禦機制,或許並不算什麼壞事。 元問心的大腦超速運轉著,以一種相對自然的態度改口:“那片墓區做了城市規劃,要修地鐵,只能把她的墳遷出去。” 贏舟的目光在元問心的臉上停頓了好幾秒:“沒事。荀玉好了嗎?” “兩個月前就出院了,反倒是你讓人比較擔心。” 元問心的嘴角微微牽動,低頭,削起蘋果。藉此來掩飾自己臉上多餘的表情。 一隻閃著金色磷光的蝴蝶停在元問心的肩頭;比上次見過的黑色蝴蝶要小,但很漂亮。 它扇動翅膀,飛到了贏舟身邊。 贏舟抬起手,看著停在自己手指上的蝴蝶。 很顯然,在他沉睡的這段時間裡,元問心又進化了。 但這隻金色小蝴蝶會飛過來,也不是由於元問心的指令。 是它聞到了贏舟身上的木質香調,很淡,但湊近聞,又確實存在。 之前贏舟重傷,成了一個綠色的繭。那段時間,太歲花在藤蔓上常開不敗。整個研究所的畸變生物都格外躁動。 元問心把蘋果削成了兔子形狀,擺了個果盤,遞給了贏舟。順便挑了些重要的事講。 比如贏舟那個大學同學,竟然真的加入了異能局,異能是獸化;目前是職級最低的p1職工,在前輩的帶領下完成了自己的新人首秀。高高興興地落了x市戶口,還分到了集體宿舍。 比如過去幾個月,局裡統一行動,又端了幾個禍害窩。有效遏制了詭異復甦的擴散。但就算如此,連續幾次國內外的大型傷亡事件,也極大影響了社會環境。 大多數人不知道詭異復甦的發生,只知道山洪、地震、林火;知道第二天,太陽會照常升起。 元問心在說這些的訊息的時候,其實也在暗中觀察著贏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