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說忍不住莞爾,“我錯了行了吧,小蘭?蘇小妹?柯太太?”
“師——說!你不知道人家會害羞的麼?”蘇莟的聲音到最後幾個字簡直就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不用看,師說都能想到她此刻一定是臉紅了。
“呦,您什麼時候學會這功夫了?”師說逗她。
“哎呀,行了行了,對了,那天你沒來也倒好,後來那個江瑗不知道從哪冒出來非要摻和進來,看見她就煩。”
師說握著電話的手一僵,轉移話題,“今晚的聯歡晚會特別好看,你看了麼?”
蘇莟啊呀了一聲,“周濤和朱軍搭配簡直是絕配啊,好了好了不說了我得去看了,最後再說一句新年快樂哦。”
師說笑,“嗯,新年快樂。”
掛掉電話,她有些怔楞,每次聽到和他有關的事兒,總是忍不住去想,他的身邊從來就不缺漂亮的女孩子,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他的模樣就這麼深深的刻在她的腦海裡,總是揮之不去了。
每年的除夕夜凌晨,家家戶戶都要放鞭炮,這是香山歷來的傳統。
那晚,袁來帶著她足足放了好幾條鞭炮,噼裡啪啦的聲兒一陣高過一陣,透過重重煙火,她就像是看見了那個俊俏冷漠的少年,一切都是那麼朦朧而美好。
2002年就這麼猝不及防的來了。
年後不久,袁來就回了北京,師說在家看看書練練琴,偶爾陪師媽串串親戚,寒假也就這樣子過去了。
那年,她忘了去電影院看《哈利波特與魔法石》。
不是真的忘了,是不想去。
她在努力去逃避點什麼。
那天,她整個下午都呆在書店裡,最後選了幾本自己喜歡的書,直到快傍晚才往回走。
書店就在小區外頭不到五百米處,穿個馬路拐個彎就到。
那麼的近,卻不曾想等待綠燈的那二十五秒,她看見他就在馬路對面。
他似乎並沒有看見她,一手插著兜,低頭抽著煙,儼然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
直到紅燈結束,綠燈亮起的那一瞬間,她看見他抬起頭,慢悠悠的摁滅煙扔到旁邊的垃圾桶裡,然後又從口袋裡拿出一根菸叼在嘴裡,微低著頭攏起手點燃,師說可以清晰的看見打火機點亮的那一瞬的光芒,就像流星一般稍縱即逝。
綠燈了,又紅燈了。
反反覆覆好幾次,他一直站在原地,她在想,只要他抬起頭看一眼,就一定能看見馬路對邊那個抱著幾本書傻愣愣的她。
即將立春的日子,天氣並不似過年那般冷的刺骨,有風拂過來撩起她的頭髮,她恍若未聞,就這麼看著一輛黑色吉普停在他身側,然後,他開啟車門坐了上去,車子立即飛奔而去。
他在等車,她在等他,就一眼也好,終是遺憾。
高一的下半年過得如飛似的,每一天每一分鐘都總是不經意的從指間溜走,她伸手去抓卻總是抓不住。
有人說,最遙遠的不是十年之後,而是今天以前。
如果時間可以倒流,她多希望回到年末的那一天,她走到馬路對面的他面前,然後笑著和他說:“嗨,好巧。”
那一眼,彷彿很多年。
***
香山高中部歷來有個不成文的規矩,高中生的軍訓一直被安置在高一暑假,封閉式訓練十五天。
男女混合搭檔,師說被分到第一隊,蘇莟和封筆都在第二隊。
訓練的第三天,天氣很悶熱,像是火爐似的烤著他們。
一隊已經站軍姿半個小時了。師說覺得身上火辣辣的,心臟起伏很快,有些受不住。
總算捱到休息時間,她像是掉了幾層皮似的坐在地上,沒勁兒說話。
她從來不上體育課,這次的軍訓本來師爸師媽和老師商量好免修的,可她硬是沒答應,她不想自己和別人不一樣,她想像他們一樣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師爸師媽雖同意她軍訓,不過只給了三天的時間,而且不許參加劇烈運動專案,不舒服就休假。
有時候她想,生命說不準就什麼時候終結了。
不是麼?
九歲那年,她被診斷為慢性心臟病。
後來很久,都不能再痛快的無拘無束了。
一直小心翼翼的活著,她是個懂事的孩子,那時候就懵懵懂懂的知道了很多。
封閉和蘇莟剛結束訓練就跑過來找師說,兩人挨著坐在她兩邊,蘇莟用紙巾擦了擦她額頭的汗,“師說,你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