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逢勤和鮑廣,沒人能去打擾熟睡的翟哲。
營帳內,被叫醒的翟哲批了一件薄衫,從宗茂手中接過書信。逢勤將燭火拿近,翟哲撒開封口,細細看完,指尖微微顫抖,宗茂出現在他面前時,他就預感到不妙。
宗茂插言說:“這封信是大同巡撫焦大人送出塞的。”
翟哲將書信放在一邊,伸出十指使勁揉了揉自己的頭髮,功敗垂成嗎?這讓他如何心甘。
他猛然站起身對逢勤下令:“傳令眾軍李繼起**穿甲待命,給我備馬,我要立刻面見大汗!”
逢勤轉身出門。
翟哲又對宗茂說:“你回去吧,女真人將來漠南,漢寨就交給你了。”
漢營燈火逐漸點明,嘈雜聲在黑夜中尤顯突出,最先影響到的是近在咫尺的土默特大營。
翟哲披掛盔甲整齊,鮑廣率五百騎兵簇擁,氣勢洶洶奔向土默特大營,讓守門的衛兵驚嚇不已。
“我要見大汗!”翟哲立在馬上,手中長槍微點。(百度搜尋更新最快最穩定)
衛兵不知發生何事,眼見漢部人馬來意不善,一路小跑奔向中軍帳。漢騎一場的舉動讓外圍的土默特人驚訝,營區內響起小聲吵鬧,格日勒圖駐守離大門不遠,聽見外圍喧譁走出營帳檢視,見到眼前情形催馬從闖出來大喝:“翟哲,你想幹什麼?”
翟哲下馬行禮,說:“我要見大汗,事情緊急。”
格日勒圖稍心安,將他迎入營區責備:“你怎敢如此冒犯,隨我來。”
俄木布汗才在驚慌中穿好衣服,見格日勒圖引翟哲進來才一屁股坐下來,呵斥道:“翟千戶你半夜不睡覺發什麼瘋,不知將士明早還要血戰嗎?”
“不需明早,就在此時。”翟哲說完話,將手中信件遞過去。
俄木布汗伸手接過,看完後呼吸急促。
翟哲跪倒在地,說:“請大汗告知蒙古諸汗,連夜擊敗多爾袞,我願率先出戰。”
“土默特怎麼辦?”俄木布汗口中喃喃,忽然將信件扔在地上,歇斯底里的呼喊:“土默特怎麼辦?”
“歸化丟了還可以奪回來,只有擊敗女真,曾經那樣艱難的日子都渡過了,大汗還有什麼擔心的嗎?”翟哲泣血相勸。
俄木布汗當然不會說正是因為當年被察哈爾逼迫如喪家之犬,嚐盡了苦難,他才愈發害怕失去現在擁有的一切。當年他敢信任翟哲是他沒什麼可失去的,現在打不一樣了。
等待半天無語,翟哲不敢再耽誤,逼迫道:“大汗若是不願意,末將當隨其他諸汗發兵!”
“你敢?”俄木布汗眼瞪如銅鈴。
翟哲跪地,雙手按在軟綿綿的地毯上,輕聲說:“一刻鐘後,小人的親兵將會給諸汗送信!”
連一旁的格日勒圖都變了顏色,漢部從此將不再完全屬從土默特人。從俄木布汗在黃河邊將翟哲扣在營中起,隔閡再不可能彌補,雙發立場差異無法調和。這是遲到的決裂,若不是磨難大戰,漢部其實早已裡去了。
若是讓翟哲將這個訊息散佈給諸汗,俄木布汗將無法再面對蒙古諸部,他恨恨起身指著翟哲的頭罵道:“背叛!忘恩負義!”語無倫次。
翟哲站起身來,面色平靜說:“末將對大汗之心天地為鑑!”
土默特信使奔向各營,究竟是發兵還是放棄將由諸汗決定。翟哲立馬橫槍,四千騎兵整裝待發。
小半個時辰後,八萬蒙古大營炸開了鍋,蒙古騎兵高舉火把衝向黑暗中的草坡。
翟哲挺槍衝在最前線,漢騎扔出火藥包爆炸的閃光中是一張張疲憊的表情。如果焦淵博的訊息準確,他們還有兩天的時間。
夜深。
歸化城東南三十里處二十多座帳篷靜立,那是烏蘭公主的駐地,俄木布汗命她留守土默川,將斥候散佈在東方。雖然從沒有人提及,所有的蒙古人心頭都壓了一塊巨石,漠南鬧得翻天覆地,千里外的遼東真的一無所知嗎?
土默特牧民早已遵循俄木布汗的命令前往北方草原遊牧,只有漢人還留在涼城和土默川,再過一個月,粟米就要成熟了,沒人願意放棄將要到手的糧食。
突然間,沉寂無聲的營地燈火通明,惶急的騎兵手持火把四散而奔。
烏蘭公主翻身跨上棗紅馬,緊咬殷紅的嘴唇,臉上的五官聚集在一起,讓那張俏麗的臉看起來無比糾結。
“讓漢人連夜人山,帶上他們所有的家當,逃越遠越好!”扔下這句話後,棗紅馬奔向歸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