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宣大鎮眼下能出塞的騎兵就你一支,去年清虜入寇宣大時,察哈爾大汗額哲曾經幫過我們,今年投桃報李理所當然!”盧象升面色嚴峻,其實翟哲也沒見過幾次盧公面色輕鬆的時候。
“對草原,你比我熟悉,對蒙古,你也比我熟悉,所以我命你出擊,不會限制你出擊的方式和時機。從現在開始你的騎兵自由了,無論你想從得勝堡出塞,還是想從宣府長城出塞,或者殺胡口,我對你的要求就是一定要協助蒙古兩部守住河套草原!”盧象升轉過頭看向翟哲的目光滿是期待,“就像你之前在草原做的那樣!宣大鎮步卒不便出塞作戰,但大明的國土都是你的後盾!”
“末將領命!”翟哲單膝跪地。
“這一仗你若勝了,我會向朝廷給你敘功!”盧象升抬手示意翟哲站起來,語氣中有一股蕭索之氣,說:“我知道,也許你在乎,也許你不在乎!但你一定在乎大明的安危,這一關若是過了,宣大鎮再無後顧之憂!”
翟哲的私下裡的那些動作,他不是全都清楚,但也不是完全不知曉。眼前的這個看起來有些木訥的參將,像一頭才從叢林中鑽出來的野獸,馴服了可成為守衛大明的利器,也可能會成為大明的禍患。他去年之所以容忍翟哲私下招兵買馬,運糧出塞,全是為了等這一刻。為帥者當能統御能者,宣大鎮能用的人不多,好不容易有個苗子,他不想自毀長城。
“末將必會為大明效力,死而後已!”翟哲分不清自己說的這句是真是假,或許此刻是真,等回到方山就變成假的了。
“去吧,凡是需要宣府、大同邊鎮配合的,給我總督府傳書!”盧象升拍拍雙手,彷彿了放下一樁心思。
“遵命!”翟哲躬身,回首向來時的道路上走去。
盧象升看著他背影,眉頭皺起又舒展開,他看不透這個人,雖然從某種意義上說兩人的命運息息相關。
大黑馬一路疾馳回方山,翟哲立在馬廄前輕輕拂動黝黑的鬃毛,沉默半晌後招呼親兵:“把它送回大同參將府!”
大黑馬彷彿能聽懂他的話,撅起蹄子爆出一聲嘶鳴。
“別叫了,老了就是老了,你跟我這麼多年,我可不想讓你血濺沙場!”翟哲俯身在大黑馬的耳邊輕語,他的馬廄中還有烏蘭留下的棗紅馬。盧公沒有給他配備監軍,完全任由他自行施為,這一戰必定會驚險萬分,他不能出一點差錯。
蕭之言的斥候營慢慢退回方山,皇太極大軍的旗幟覆蓋了整個漠南草原。
宣大總督盧象升堅持前次的策略,調集大軍駐守宣府長城,其餘兵馬分守各堡。駐守得勝堡的姜鑲最緊張,清虜前兩次入寇大明都是攻破了這裡入塞,好在駐紮在不遠處的翟哲部四千騎兵給了他一點信心。
兩白旗精銳一向是大清的先鋒,多爾袞一路對大明的邊鎮視而不見,不緊不慢到達歸化城南。
漠北蒙古人的旗幟插滿了歸化城的城頭,一列三十幾人的騎兵往多爾袞大軍方向前來。
“啟稟王爺,我部騎兵已助大清拿下歸化城!”扎薩克圖汗沒有露面,只讓自己部落中的一個統領前來通報。
包括漠東蒙古諸部頭領,很多人面對多爾滾時比面對皇太極還要恐懼,眼見大清睿親王那張好似面癱的臉,這個統領兩條腿禁不住微微發抖。
“探明察哈爾人和土默特人的去向了嗎?”
“均在河套!”
多爾袞再沒有多餘的話,催馬往前緩緩邁步,兩白旗騎兵馬不停蹄往托克托草原方向行軍。歸化城外眺望的扎薩克圖汗暗自鬆了口氣,他早就計劃好,若皇太極想從他手中奪走歸化,他立刻率部返回漠北。
緊跟在多爾袞之後的是漠東蒙古聯軍,隨後是皇太極上三旗的御林軍,最後是蒙古八旗和漢八旗的人馬,七八萬大軍分營駐紮在歸化城南和托克托草原。札薩克圖汗也只是派部落中統領去覲見皇太極,自己堅決不露面。
皇太極好像完全不在乎札薩克圖汗的無禮行徑,視歸化城如無物。大軍駐紮後,斥候四探漠南的訊息,自己親自前往黃河渡口檢視軍情。
陰天,河面上有一層稀薄的霧。
君子津渡口是河套最寬闊的河面,站在河邊能看清楚對岸的情形,再遠些的地方就看不清楚了。
皇太極龐大身軀壓在白馬上,戰馬每一步都走的很小心,他已不是十年前可以橫穿整個草原追擊林丹汗的年齡。對面的河岸邊有三四十隻小船隨河浪搖晃,也有一列騎士在與他們對視。
“看來他們想守住河套!”多爾袞插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