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哲放下謄寫的急報,從右手的一疊急報中翻出一封信遞給張秉因,沉聲道:“把這封信加密發往河南,命蕭之言擇機在河南擊潰勒克德渾部騎兵。”
“遵命!“張秉因接過來。
信封上蓋有“廠”字印鑑,這是趙志成才送到的密報,他不知道里面的內容。
出門回到右側的廂房中,他拆開密報:“清廷從遼東急調五千騎兵入塞,領兵統領為科爾沁部貝勒察罕,最有可能加入河南戰場。”
這樣的訊息也能刺探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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寬敞的屋子中只剩下攝政王,門口的侍衛站的像雕塑。
翟哲靠在椅子上,輕柔發脹的太陽穴。一壺武夷的大紅袍放在手邊,巖茶香氣濃郁,能清神消乏,他最近改喝綠茶為巖茶。
真是哪一處都不省心。
南京城六部的公文每天深夜經快舟送到揚州,吏部與戶部的爭鬥愈演愈烈,讓他恨不得把宗茂和馬士英招到自己面前唾罵一頓。
不止的戰爭使幾個武器工坊對粗鐵的需求越來越大,宗茂為了鼓勵民間的銀子開發礦山,請示攝政王實行開新礦十年免徵礦稅。新礦往往要開路添爐,耗資巨大,翟哲離南京前已經批准此事,沒想到在太平府採石出了亂子。
採石礦山多,戶部把部分採石的礦山分給了一夥湖廣的富商。沒想到採石本地鄉紳不許湖廣富商採礦,以至於發生械鬥,死了三十多個人。
太平府知府上書攻擊戶部礦吏蠻橫跋扈,指示商人僱兇打人;宗茂上書太平知府公然違抗朝令,包庇地方刁民。一部尚書與知府較勁,是很掉價的事。怎奈馬士英竟然站在太平知府那一邊,宣稱四處開礦山擾民亂事,壞山川地勢。
這也罷了,馬士英的奏摺後面跟著五封都察御史的奏書。都察院一向是東林黨的地盤,什麼時候東林黨與閹黨配合的如此默契了?
翟哲剛把此事壓在手邊,現在什麼都沒有眼前這場大戰重要,蕭之言的這份急報來的真是時候。
“蕭之言想攻鳳陽!”
他了解蕭之言,就像蕭之言瞭解他。
“他還在心念大明嗎?”翟哲有種淡淡的失落。
他身邊沒有一個志同道合的人,如蕭之言、陳子龍這樣可以稱為朋友的人,都和他走的不是一條路。
方以智勉強可以算一個,但他不在朝為官。
柳隨風,有本事,但也足夠圓滑。他不是最強壯的,如果把他們放在一個籠子裡廝殺,活到最後的一個是這個看上去有點孤獨的人。
宗茂!?
“宗茂!”翟哲輕輕唸叨。他從沒有把宗茂當朋友看待,但是他現在手邊最不能缺少的就是宗茂了。
即使左若、逢勤戰死沙場,他相信大明王師一樣可以收復京師,但如果沒了宗茂,還能找誰去實現他的宏圖。
範永鬥嗎?差得太遠。他沒有宗茂那種勇往直前的氣勢。
其他人呢?看清楚了嗎?無論是閹黨還是東林黨,他們都是士子出身。
張秉因說過,即使被五步蛇咬傷,也沒有山民有勇氣斷自己的肢體。所以江南的官紳們陪著大明一起滅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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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場漫長的戰爭,冬天之前應該結束不了,而且按照大明和清廷目前擺開的陣勢,不把一方打的難以支撐是不可能結束的。
整個大明的朝堂都在為北方的戰局服務。
新上任兵部尚書柳隨風和新拿到武器工坊的範永鬥都鼓足了幹勁。
如願登上兵部尚書職位後,柳隨風換了一座府邸。宅子寬敞明亮了許多,門口多了兩隊護衛,那個幫他守了五年門的老蒼頭還留著。
柳全和柳泰熙不再來他的府上了,柳全的二兒子柳泰廣因“兵甲案”脊杖二十,發配臺灣,留下了一條性命,不知是否還有回到中原的一日。
但他的府邸不缺少客人,各地的軍報先發往大將軍府,隨後便轉到兵部,他是南京城訊息最靈通的人。
申時,夏日白晝長,天色很亮。
一個五十多歲的老者來到柳府,老蒼頭眼神很好,這幾年已經把南京城有頭有臉的人物都認得差不多了。
“範郎中,您來了,老爺剛剛從衙門裡回來!”
範永斗拱手笑道:“煩勞通報!”
老蒼頭入府內,不一會功夫,柳隨風親自迎出來。
範永鬥官職不大,但影響力可不小。
“範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