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象會出現。
或者說,地獄鬼君只有在蘇沫的身邊才會『露』出如此表情。
蘇沫沒有『插』話,只是靜靜的聽著。
而陰梵君已經開始熟練的切菜,甚至還從旁邊拿起了一隻豬腿剁著,菜刀大起大合的樣子卻優雅利落。
“而我們的母親,卻孕育了我和雪川歌兩個身具極強靈力的人。所以……沒有到分娩那天,她就去世了。”
蘇沫輕輕的從背後抱住了陰梵君,將臉貼在他的身上。
感受著那挺直的脊背,此刻好像有著微微的顫動。
“不知為何,我與雪川歌從在孃胎裡就有記憶,有自我意識。我們知道發生了什麼,也知道父親撕心裂肺的哭喊。”
“但或許是出於本能,我們撕破了母親的肚皮……”
蘇沫想象了一下那時的場景,再思考當時信奉神靈的部落族人看到這番場景時的表情,不由有些發寒——那麼,陰梵君和迦樓羅,必然是被當做了怪物。
“或者說,是我,撕破了母親的肚皮。”
陰梵君手下的動作停了下來,聲音更為低沉。
蘇沫知道此時的陰梵君並不需要安慰,所以只是緊緊的抱著他,不置一詞。
這時候的陰梵君像是真正的卸下了所有的偽裝。
他不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地獄鬼君,也不再是那個血『液』裡流淌著古神血脈的雪澤蒼。
他只是一個同樣經歷過十月懷胎,又同樣有過父親母親,有過兄弟,經歷過死亡又看過這世間沉浮的生命個體。
“原本,我們是要被燒死的。但卻沒有人能夠將我們送上火堆。”
陰梵君繼續說道,聲音沉穩,手下的動作也十分的嫻熟。
很快,蘇沫就聞到了一股香味。
“從我們的力量中,他們認出了我們是古神之子,血脈裡有著最遠古也是最強大的力量。”
“因為許多的古神之子降生都有著非同一般的地方,所以我與雪川歌被他們原諒了。”
“可是……我沒有辦法原諒我自己。”
蘇沫猜出了陰梵君要說的這句話,將他抱的更緊。
“或許是力量的差別,讓我與雪川歌之間還是不同的。雪川歌兵不記得那麼多事情,也並不覺得我們的出生方式有何不同。他甚至都不知道我們之所以活下來是我撕破了母親的肚皮。”
“他就像所有的光明,在陽光下奔跑,帶給生命新生,血『液』和靈魂裡都是純白的明亮。”
“而我,卻是凝重的金『色』,更為強烈,更為炙熱,卻註定要承受比他更多。”
陰梵君從未說過如此多的話,也沒有向人表『露』心情和講述故事的習慣。
但是此時的他卻說出了比數十天都要多的話,講出了沉積在心中數千年的故事。
這個故事的主人公是他和雪川歌,以及他們的族人。
但聽在蘇沫的耳中,卻感到了他的孤獨。
即便是同樣從母親肚子裡爬出來的雪川歌,也與他是天壤之別,而與他流著相同血脈的父親母親更是讓他充滿了內疚。
是的,這是陰梵君的心中藏了數千年的內疚,一個無論之後經歷多少,看開多少,也無法彌補和放下的內疚。
“後來,我的父親死了。”
陰梵君的聲音再次響起,聽不出喜憂。
或許,幾千年來他想了無數次這件事情,直到對這件事情已經麻木。
或許對於陰梵君來說,他總是不動聲『色』的,無論遇到了什麼事情或者想到了什麼,也總是沉默多於表『露』。
以至於後來,他已經不再會如何去表『露』。
也或許正是因為他出生的不尋常,以及他本身的不尋常,讓他日後的『性』格才會如此的冷淡。
“而我和雪川歌卻被族人們奉為了神明。”
陰梵君只是在講述一個事實,沒有過多的言語表述,可蘇沫卻從中聽出了陰梵君內心的掙扎。
所以,他才執意不去做大祭司吧……
他無法像不知道所有事的雪川歌一樣去愛那些族人,也無法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繼續的面對自己的力量,包括這個與眾不同的自己。
所以,即便是最後變成了地獄鬼君,陰梵君也一樣的沒有絲毫的方向,沒有任何的追求。
六界都知道地獄鬼君是個好神仙,因為他實在是太像一個神仙了。
無情無慾,無所欲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