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謝臻的父親謝昉自潁川而來，剛至京城便遣家人送來拜帖，說要與姚徵一道過來探望姚虔。謝昉與馥之的父親姚陵是摯友，兩家來往頻密，即便姚陵夫婦去世後，謝昉對馥之也多有照顧，感情非同一般。馥之踏出宅門，果然見幾架車馬已排開停住，當前從車上下來的一人，白麵美須，身姿寬厚，正是謝昉。&ldo;馥之見過謝伯父。&rdo;馥之迎上前去，深深一禮。&ldo;賢侄女請起。&rdo;謝昉忙虛扶一把，笑容滿面。馥之起身，謝昉將她細看，感嘆道：&ldo;賢侄女辛勞。&rdo;馥之自幼得他關愛，聞得此言，心中感激，眼眶忽而有些酸澀。謝昉呵呵地笑，轉過頭去，招呼姚徵等人。馥之望去，只見謝臻也來了，後面，姚征夫婦和姚嫣正下車。眾人過來，馥之一一行禮。&ldo;叔叔這一病，馥之又要勞累呢。&rdo;鄭氏愛憐地拉過馥之的手，向戚氏道。戚氏行禮：&ldo;三夫人關愛。&rdo;姚嫣亦上前來與馥之見禮，二人目光相觸，她停了停，垂眸轉開。畢了，眾人隨馥之往宅中走去。&ldo;你四叔父現下如何？&rdo;路上，謝昉問道。馥之回答：&ldo;四叔父神智無異平常，只是身體疲虛，每日臥榻，以粥食湯藥調養。&rdo;謝昉頷首，面色微微沉重。&ldo;不知家中請的醫者是何人？&rdo;姚徵問。馥之一怔，想了想，答道：&ldo;請的是盧扁鵲。&rdo;&ldo;盧扁鵲？&rdo;姚徵聞言，吃了一驚：&ldo;可是盧嵩？&rdo;馥之頷首：&ldo;正是。&rdo;&ldo;盧嵩？&rdo;鄭氏亦訝，道：&ldo;可就是那前些日子入宮為陛下看診的醫者？&rdo;姚徵道：&ldo;正是此人。&rdo;說著，他轉向馥之，猶面帶驚奇：&ldo;不想侄女竟請得這般名醫。&rdo;馥之笑了笑。自從皇帝幾番召盧嵩入宮，盧嵩便名聲鵲起，求醫者盈門而至。盧嵩每日雖應付不暇，縱使豪富世家也難請，東市的醫館熱鬧起來，馥之和顧昀卻是再去不得了。眾人說話間，姚虔寢室已至。早有家人入內報知，姚虔已披衣坐在榻上。&ldo;伯明。&rdo;姚虔在榻上見到謝昉，微笑一禮。&ldo;少敬。&rdo;謝昉忙上前將他扶住。二人多年不見，兩兩相看，皆有感慨。姚徵和鄭氏亦走上前來，探望姚虔病況。一番噓寒問暖，家人已將席設好，眾人各自坐定。&ldo;伯明此來京中，可欲復當年風雅？&rdo;姚虔含笑地向謝昉問道。謝昉笑起來，撫須搖頭：&ldo;某不復少壯，怎再提當年？不過閒來行走會友罷了。&rdo;&ldo;哦？&rdo;一旁的姚徵笑道：&ldo;伯明來得正是時候。過幾日夏至，京中士人往玄武湖賞菡萏，伯明若至，必可遇上好些故人。&rdo;謝昉微笑頷首：&ldo;自當前往。&ldo;姚虔看看坐在謝昉身旁的謝臻，笑了笑：&ldo;令郎文采卓著，來京時日短短便得陛下賞識，著實可賀。&rdo;謝昉看看謝臻，微笑道：&ldo;犬子不足誇獎，少敬過譽。&rdo;馥之坐在姚虔榻前，瞥向謝臻。只見他面含淺笑，從容而不乏謙遜。從入府以來，他甚少說話，只跟隨長輩身側，一派澹然的君子之態。忽然，謝臻將目光投來。馥之唇角彎了彎，轉開眼去。&ldo;阿嫣 ……&rdo;鄭氏將果盤裡的一隻葡萄剝開，正要遞給姚嫣，發現她全神貫注地望著前面。鄭氏順著她的目光瞅去，心中倏而瞭然，卻不再做聲，將手裡的葡萄緩緩放入口中。&ldo;前幾日，郭氏女君說要邀我等遊湖，如今怎無動靜？&rdo;李府中，姚嫣與李氏姊妹在房中練習繡藝，姚嫣將繡了一半的蘭花絹帕看了看，忽然問道。&ldo;她啊，&rdo;李瓊看著手中的針線：&ldo;等著做皇后的人，自然不可再像從前貪玩。&rdo;姚嫣一訝，抬起頭。未等她詢問，卻聽李珠開口道：&ldo;阿卉做皇后？&rdo;她&ldo;撲哧&rdo;地笑了聲：&ldo;她那般身量，穿上翟衣便看不到了。&rdo;李瓊也笑，卻不服氣，停下針線：&ldo;她母家可是郭氏。&rdo;&ldo;郭氏又如何？&rdo;李珠不以為然：&ldo;自今上即位，後位一直空到現在，阿卉前面還有幾個姊姊，若郭氏做得皇后，怎會一個個都嫁去了別家？&rdo;李瓊想了想，似覺有理，也不再反駁。忽然，她像想起了什麼，轉向姚嫣：&ldo;是了，我聽太常卿府中女君說，選後的女子名冊中，也有阿嫣哩！&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