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天,冒雪出城,一定有要事兒?”
“唉……那裡、那裡。”胡森尖腔細氣,跟女人的聲調差不多,這聲調與他肥胖臃腫的軀殼極不相稱,“閒逛逛、閒逛逛。”
華蘭對他不太瞭解,只感到此人平庸、低階,擱他和畢哲峰的關係,也就減少了層戒備。遂客說:“到院裡玩會兒吧?”
“不……不啦,你上那去,回院麼?”急不可待地擺出了走的姿勢。
“上家屬院送點藥。”因離院生活區近,華蘭隨口扯了句。
“再見。”胡森氣喘噓噓,移動了腳步。
華蘭厭惡地向他招了下手,匆匆走了。
這胡森正是國民黨敵特匯江城聯絡員,送一份情報和行動計劃給畢哲峰,讓他轉交陳壽延。並通知,將有一要員與他接頭。
中午,李承斌回家吃飯時,一進門,他愣呆了,屋裡出現了位不速之客,不是別人,正是楊姣梅朝思暮想的父親,早隨匪軍逃竄了的岳父楊萬利。不由冒出身冷汗,顫動了下嘴唇,沒發出聲來。
楊萬利到是很隨和的一擺手:“天冷,爐邊坐。”
楊萬利說著,隨手遞給他一支菸。
楊姣梅從沒象今天這樣高興。別瞧她三十掛零,徐娘半老,卻風韻猶存,圓圓的粉臉蛋兒,塗得白中透紅,彎彎的月牙兒眉下,一雙杏眼顧盼多情,波浪式雲發披肩,越發襯出柔波似水的體態。束得細細的螞蜂腰,胸脯愈顯隆起,隨著走動,富有彈性地聳動著。今天,特意換了身軟軟的旗袍,忙裡忙外,跑進跑出。見李承斌拿著支菸呆頭呆腦地愣著,啟朱唇,飛鶯語,似譏諷,又象*,吐出嬌滴滴話兒:“承斌吶,眼大不認人啦?還痴愣在那兒幹啥?”
李承斌懷著顆忐忑不安的心,摘下身上舊帆布雨衣,重打量楊萬利時,見他並沒多少變化:高顴尖腮,聳肩垂爪,滿臉煙油,一架枯骨,秤錘鼻子蛤蟆眼,活喪門星樣兒。外罩一身半新不舊的呢子服,對這個“不求上進”的門婿,似比從前客氣了。剛坐下,沒容李承斌開口便攀談起來。
李承斌試探地問:“這陣子在哪兒,岳母她們都好?”
楊萬利嘆口氣:“說來話長,當時為了躲兵災,跑了幾處,唉,那兒是家?沒辦法,暫時把她們寄住在你二岳母那兒,囊中總算還有些積蓄,權且住下。那兒又是解放區,各方面都很好,等家鄉平安後,再回老家吧。”
李承斌蒼白的臉有些不解:“不是聽說岳父跟國軍逃走了?”因為他清楚,楊萬利的二姨太遠在千里之外個小鎮上,既然上那兒,何必匆匆竄逃?對於李承斌這樣一個不諳世故的人,當然悟不出其中奧妙。
楊萬利見問,煙油臉一陣痙攣,哈哈一笑:“傻孩子,我咋會跟著他們走?在交易場上,還沒吃夠國賊的虧?實是當時兵臨城下,不明*宗旨,慌慌躲了些日子……”
“吃飯吧。”楊姣梅打斷兩人談話,端來豐盛的飯菜,喜滋滋走進來:“有話吃了再說。”
女兒小佩尾隨著跟進來,楊萬利正要抱她,一調屁股朝李承斌撲去,瞪著雙受驚的小黑眼,望了眼楊萬利,滾進李承斌懷裡。
“看這孩子,一點事理不懂,那是外公,快叫。”李承斌用手把她的小臉蛋往楊萬利那兒扭,小佩卻越往他懷裡滾,好象對面坐的不是她外公,到是隻吃人的狼,嚇得連臉都不敢從他懷裡露出來。
“多不懂事。”李承斌抱歉地說。
“不能怪她,見的少嘛。”楊萬利解嘲地一笑,不客氣地先動了手。
“承斌,你知道,二岳母那兒是個窮鄉僻壤,在城裡住慣的人,時間長了,真要悶出病來,家鄉又拉鋸似的不平靜,想在這兒住段,你看……?”
“好哇。”李承斌滿臉堆笑地說:“咱家無旁人,解放後薪又不扣了,物價也平穩,生活雖不寬餘,也還過得去。”
“關於吃喝,身上還有幾個錢。”楊萬利扁平的嘴一呲,露出滿口黃牙。
李承斌心裡不由觸動了往事,你那威風勁兒那去了?大概做夢也不曾想到,還會棲身於你這個“沒出息”的門婿簷下吧?當年只害錢少,恨不得把全城的財富攫為己有,而今呢?還不是人去樓空?按他想,嘴上講還有些積蓄,不過是這些市儈賣弄面子。他竟為自己不問世事的人生哲學沾沾自喜,宦海風波,世情險惡,勝王敗寇,何如安度此生?於是說:“等會兒給你報戶口去。” 。 想看書來
四 不速之客 15
“報戶口?!”楊萬利煙油臉一驚,端起的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