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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娘與玉娘兩個行了禮,尋了個角落坐了。
周老夫人笑眯眯地看了幾人,對老夫人道:“還是姐姐有福!瞧瞧,個個粉雕玉琢的,叫人看了心中歡喜。”
老夫人聽了自是高興,拉了身側一個瘦高青年道:“你也莫羨,淮南長得一表人才,也不差什麼!”
那個一表人才的周淮南,便是姨婆的獨孫,年紀與守禮相若,一表人才倒也勉強稱得上。就是眼神閃爍,見了美貌小娘子有點移不開眼罷了。
守禮迎上前去,與周淮南說些經史詩詞,恰恰地遮了周淮南那雙轉動過於靈活的眼珠子。
容娘覺得今晚甚是詭異,素來不甚歡喜自個的姨婆往這邊瞧了又瞧,往日厭憎的眼神如今竟然盛滿笑意。就如……,就如獵人看到獵物那般的神情!容娘心中打了個冷戰,忙給玉娘挾了一筷子素雞。斜對面周淮南那雙魚泡眼含了討好的意味頻頻探了過來,容娘收心斂神,正經吃飯。
飯畢,守禮便推說要溫書,先行離去。經過容孃的時候,腳步便頓了頓。容娘領會,尋了機會回房。回想才剛姨婆那張枯臉,因瘦,眼皮便鬆鬆耷拉下來,堪堪的一雙倒三角眼,偏作出那般慈祥模樣……!莫非姨婆今日撿了金子?
正怔忪間,小環進來說衛大娘來了。容娘忙起身相迎,一看到乳孃那溫暖的笑容,容娘不由得倚了過去,如小娃那般抱了乳孃道:
“乳孃,你許久不曾到容娘這裡來了。”
衛大娘雖終日在廚房中忙碌,然衫裙潔淨,身上那股熟悉的味道很是讓人心安。
衛大娘雙臂緊了緊,終是鬆開。她拉了容娘坐下,神情卻有些莫名悲哀。
容娘心中不安,關切問道:“乳孃,何事傷懷?”
衛大娘苦笑著撫了撫容孃的頭髮,長嘆一聲,終道:“容娘,你去找六郎出個主意吧,推了周家小郎的親事!”
容娘一時僵住,心中一片慌亂。周淮南那些事,雖容娘知之不祥,也是有所耳聞的,然斷斷不能預料自己與這樣的人拉扯在一塊!一念至此,周淮南每每窺視的模樣浮現在眼前,容娘頓覺如吞嚥蚊蠅般作嘔,起身推了房門往書房奔去。
守禮兩個正在溫書,突見容娘面有異色,倉皇進來。
守禮便問:“何事?”他說話歷來簡潔,眼睛卻緊緊盯著容娘,他只當容娘又闖下禍端,惹婆婆生氣。心中猶在想,如何去婆婆面前為她說話方顯自然。
不料容娘聽了此話,原本緊繃的心忽地鬆懈,那雙秋水般的眼睛驀地霧色瀰漫,瑟瑟地流下兩行清淚來。
守禮與守平大吃一驚,縱是容娘頑劣,被婆婆訓斥時,也只是倔強不語,何時見她落過眼淚?
守平忙好言安慰,守禮心中卻慌。他見容娘只哭不語,心中沒來由的一緊,只不知從何用力。
“你哭甚?到底何事,說出來也好幫你!”守禮皺緊眉頭,越發不耐。
小環取了帕子,想給容娘擦擦眼淚。不想容娘一手擋了,只賭氣用衣袖胡亂抹了,哽咽道:“婆婆要把我許給周家表哥!”
守平愕然,說話便有些疙疙瘩瘩:“淮……淮南哥?”他不可置信,忙回頭去看守禮。
“誰與你亂嚼舌頭?”守禮語氣越發僵硬,隱隱有生氣的勢頭。
小環心知守禮的脾氣,平時管束甚嚴,斷是不肯讓容娘聽到此類話語的,慌忙回道:“是周老夫人的婢女在下人房中說的,說是親上加親,也好有個照應!”
守平苦笑道:“這個親如何加得?”
孔子曰:吾未見好德如好色者也!用在周淮南身上便可生生說成:吾未見好色如淮南也!
原在徐府住時,但凡有些姿色的婢女,周淮南總要尋了機會佔些便宜去。虧得在徐夫人眼皮子底下,還不敢太過放肆。每每總也有些婢女無法忍受,告到夫人那裡。夫人也不好說的,只好接濟些銀錢尋了機會將他們搬出去了。如今在外頭名聲更是不堪,乃是青樓常客,花國好漢!只後頭這些,容娘自是不知。
守平瞧了瞧臉色鐵青的六哥,又覷了覷只顧拿衣袖抹眼淚的容娘,不由嘆道:“容娘,莫哭。與娘說聲便是,娘斷不能答應此事!”
守禮卻突然插進來:“她如何去得!”
守平頓悟,一個小娘子家,又是一樁旁聽來的親事,自是不好自個跑到長輩處說,我不嫁與誰誰之類的話語。
“你且回去,我自有主意。”
第三章 拒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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