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介懷不定。
“當天罡-3號還在的時候——那是我國的一顆軍用偵察衛星,從一個月以前開始,我再也不能從這裡操縱到它,因為在沒有地面人工校時校速的前提下,它也同許多人造外太空飛行器的結局一樣,會偏離飛行軌道,從而與地面失去聯絡,進而墜毀。那時候,這裡還不是隻有我一個人。除了研究樣本、進行試驗,試圖搞清楚這場災難的形成機制和逆轉方法以外,我們同時在做的另外一件事,就是透過衛星監察國土。”
“每一天都有新的災難在發生。墨西哥灣的海底輸油管道自從去年十月中旬開始洩漏,情形早已無法控制,一塊相當於夏威夷群島面積大小的黑色油斑正在大西洋上漂浮東移,現在應該已經很接近地中海沿岸地區;去年十二月,太平洋西岸海底火山噴發引起的海嘯摧毀了大半日本東部海岸沿線的城市,隨之而來的地震使太平洋板塊出現了前所未有的錯動;同年十一月初,俄羅斯西伯利亞遠東地區發生了連串的核爆炸,據我們推測,爆炸物應該是核彈頭。大量的煙塵進入平流層,進而影響到整個東亞的氣候,導致了千年罕見的寒冬。相信你們也感受到了……類似的事件在全球範圍內層出不窮,但迄今為止值得慶幸的是,我國國土範圍內還沒出現過什麼毀滅打擊性的大天災,只有工廠爆炸化工汙染之類的區域性事件。大城市裡的火災很常見,其中最大型的恐怕是今年三月底,有一顆人造衛星墜毀到地面,擊倒了東方明珠塔,並引發上海全城大火——”
聽到這裡,一行人心有所感,彷彿又回到了那個東方天空煙塵被煙塵遮蔽的清晨。那時候他們經歷得還不太多,因為有個舒適安全的容身所,有充足的食品和水,以及自打災難初便一同面對的同伴。再看看眼下,身邊熟悉的面孔已逝去大半,而剩下的人亦早已不是原來的那個自己。短短几個月間物是人非,他們不禁要感慨,唯有在嚴酷的威脅之下,生命才顯示出本質的脆弱與珍惜。
“所以,你們必須去西部。”研究員再一次重複了他的要求,結束陳述。他眼中傳達出的執著已早於話語深深印刻在眾人心中。
“我們?……你是說,你不跟我們一起走?”
“記得我跟你們說過,馮氏寄生菌可以被一種放射性黴菌分解並殺死嗎?”
名叫姜一衡的青年研究員寧靜地望著歪著腦袋提問的範劍同學,臉上甚至掛有平和的微笑,好像在訴說的就是平時的家長裡短。
“我獨自在基地的這兩個月裡,的確成功地將其中的有效成分提取出來,製出了第一批藥劑。我的藥劑在外部實驗中成功地分解了寄生體上的馮氏菌成株,但數量有限,所以我必須充分利用它們,儘快在活人身上做實驗。”
“你……你……自己……”
“嗯,”他點了點頭,嘴角的笑意更深了,“我就是實驗物件,實驗目的是,將體內的馮索倫寄生菌孢子全部殺死。所以等我死後,就不會被操縱神經中樞,再站起來變成行屍走肉了。”
“你……已經成功了,對吧?”
姜一衡的蒼白的臉上綻放出光華:“我成功了。藥劑起效了,它們將我身體中的孢子一個個鎖定、分解,然後變成科代謝物由迴圈系統排出體外。我現在幾乎已經是個‘純淨’的人了——你們懂我意思的話。只要再注射兩次,或者三次針劑。”
然而他的聽眾們知道事情沒那麼簡單。
“可是現有的藥劑已經用光。”果然,“放射黴菌——我叫它噬屍菌,在自然界的存在量極其稀少。它的生長環境要求苛刻,繁殖速度更是慢得驚人。你們在路上看到的那片停屍空地,其實就是我用來培養它們的基地。而我所剩餘的時間已經不夠等到下次‘收穫’了。”
“你還能活多久?請不要介意我這麼問——幾個月?”
病人只是微笑。
“幾周?——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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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請你們幫個忙!”
說完,他轉身回到隔離間,取出了一塊4×3寸見方、密合嚴整的硬碟。
“這裡面有我們這大半年來的所有研究成果。相信我的解毒劑再進一步,就可以徹底成功,並且安全地應用在活著的人身上了,這樣大家就不用再活在馮氏菌的陰影裡面。裡面還有一些你們可能需要的資訊、清潔能源技術等等,請把它一起帶走。西部還有當時一些考察工作的科技工作者,他們倖存的可能性很大。你們能找到他們的話,這些資料將十分有用。到時候,請發展清潔能源,好好地活下去吧!”
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