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託著下巴,怔怔地望著窗外紛紛揚揚的雪花,奈莉希絲卻是沉默著,一如這麼多年來的習慣。那天夜裡,那片片銀華,也像是今天這般,只是那可惡的男人,卻早已不知蹤影。
冬二初三安魂祭,只有閨房姐妹如今已是一國之主的新月,才知道那是為誰而舞的祭奠。從始至終,奈莉希絲想要舞給人看的人就只是那個人。今年,也不例外,一如天空舞動的小雪,那個人還是沒有回來。她不承認他死了,就算是他從不離身的神兵都已經“死”去,她還是固執地認為,他還活著。
一舞費思量,再舞斷人腸。
縱是這出色的畫師也無法將她入筆,只能遠遠的朦朧地勾勒出幻影,彷彿不存在於人世的仙子。從三年前她回到這片土地時,便已是這般。冬二月初三,這是一個特殊的日子,無論是對今日的新月女王還是黑暗神女奈莉希絲來說,都是如此。
安魂祭後,她習慣於蜷縮在窗旁床上一角,看著黑暗的天空,這已不是習慣,而是本能。
蹬蹬蹬。故意響起的腳步聲打破了獨自飲酒的寧靜,奈莉希絲蹙起好看的細眉,漆黑的雙瞳猛地沉下一抹殺機。她早已說過,這一天絕不允許任何人來打擾。
進來的人卻不是別個,正是百合騎士團團長黑暗影衛娜蒂雅。
看清來人,奈莉希絲轉過頭去慵懶地偎在視窗,不耐地問道:“有什麼事嗎?”這已經是她極度不滿的表情了,要知道,這些年來,即便是屠戮百千人時她也只是淡然微笑。
“是的,小姐。很抱歉,不過如果我不馬上通知您的話,恐怕您會更加的生氣。”
“噢?”奈莉希絲轉過頭來,露出疑惑的神色,而等到娜蒂雅說完,她已是臉色大變,從來不曾忘記的痛苦一下子翻了出來,瞬間便衝破了仇恨的枷鎖,燃起她火紅色的髮絲。沉思了下,奈莉希絲眯起了眼,深邃的瞳孔裡亮起危險的訊息,性感的紅唇微微輕啟:“娜蒂,準備一下,我要進宮面聖。”
自從三年前那件刺殺事件之後,為了守衛貝葉斯皇室最後的子嗣,銀輝軍團一分為二,是為守衛皇城佈雷的銀輝皇城禁衛軍部,以及專司守衛皇宮的銀輝皇宮禁衛軍部,後者僅有前者的十一分之一人數,卻是銀輝軍團的精銳。
夜已深,走廊上守衛的銀輝皇宮禁衛已經換過一次崗哨。奈莉希絲緩緩踏在光淨的走廊,即便是在這樣黑暗的夜晚,這裡也不會留下雪花。兩旁的侍衛們目不斜視的眼睛深處卻都映出無限的敬仰仰慕,在意維坦,除了新月女王只有一個人能擁有他們這樣的崇慕,那便是月神聖女奈莉希絲。也只有她,才能在宮門緊閉的深夜,得到女王的召見。
門開,門關。將寒氣統統擋在單門之外,新月盤膝坐在矮塌上,偎著手枕望著窗外漆黑的天空,怔怔地發著神,便似乎奈莉希絲的到來也沒有驚動她。
奈莉希絲也怔怔地看著新月,三年的時間過去,新月的容顏卻明顯比當年要蒼老得多。對,不僅是成熟,是蒼老,那種連身帶心一併老去的流逝,就像是三十年的時光生生壓縮了十倍一般三年過完一般。
沉默,與來之前的焦慮急迫不同,到了新月的面前,奈莉希絲卻突然感到一絲平靜,一如三年前她哭倒在新月面前之時。很多年過去了,奈莉希絲還是覺得,從那夜起很多時候,新月更像是姐姐。
“你來了?”輕嘆一聲,撥出的熱氣變成水霧模糊了兩人之間的距離。新月緩緩轉過頭來,亞麻色的長髮繞過脖頸一直垂過胸口,白霧後,奈莉希絲看著新月的容顏彷彿也變得模糊。
奈莉希絲點了點頭,在矮床的另一頭坐了下來,拿起矮床正中小桌上的另一隻杯子。清冽的熱茶瞬間溫暖了冰冷的喉腔,連滿腔的仇恨都多出了幾分熱度。
“是剩下三人的哪一個?”新月淡淡地問,平靜的聲音卻只有奈莉希絲明白其中巨大的剋制。
“失蹤的那一個。”奈莉希絲深深地吸了口氣,儘量平靜地回答,卻壓抑不住聲音的顫抖。
“是他?”低低的聲調透出一抹意外,“他不是已經失蹤了很久?連天神殿都找不到他的下落。”
奈莉希絲微微點頭:“已有訊息確認,他曾經幾劍便傷了一個泰克族黑金劍士,並將他逼入狂化,之後仍然全身而退。之後落人群被遺棄者暗首領修森親自帶隊出手試探,差點全軍覆沒,只有他一個人好運僥倖逃過一劫。獨臂右手,暗紅色的斷劍,還有那魁梧得罕見的高大身材,我們的人確認了他的特徵,並結合之前調查的資料作過比較,已然確認,有97%的機率便是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