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任何一個姑娘動心,還能變到哪裡去呢?
誰也不好再說什麼,晚宴就在這樣一種嚴肅的氣氛中草草結束了。
為了緩和一下氣氛,欣蕊在送楚一凡出來的時候,大著膽子握住了楚一凡的手。她說,明天不是要往學校送行李嗎?我幫你吧,咱倆一人一個車,就都帶過去了,也認認你學校的門。楚一凡說,那學校你不知去了多少次了,還用認?欣蕊說,那可不一樣,我還是小的時候去得多,到我爸的辦公室去玩,這幾年就沒怎麼去了。以後我每週六晚上到學校門口去等你,接你回家。
楚一凡這時候就又走神了,他想,是啊,是你去接我,不是草花。如果是草花——他想像著草花推著一輛腳踏車,站在學校大門前等著他的樣子——草花梳著鬆鬆的獨辮子,搭在一邊的肩上,那辮上的紅頭繩,不管是襯在深色的衣服上,還是襯在淺色的衣服上,都一樣地是個點睛之筆。她穿著自己改過的合身的衣服,清秀俊美,身材姣好,臉上微微笑著,黑眼睛迷人地溼亮,右邊嘴角向上調皮地翹著,往那一站,就把那些城裡的女學生比下去了。要是那樣,那該是多好的情境啊。
這時候的楚一凡,雖是草草地讀過了不少書,但還沒有正式地開始他的學業,他還總結不出為什麼一個人站在一群人裡面,會顯得比別人漂亮和顯眼,會搶人的目光。要等到他讀了幾年大學後,才知道那是人的一種“氣場”,有了這種“場”,才會奪人的目光,衣服還是次要的。這是他在後來研究“氣質”這個他越來越覺得深奧的詞的時候,才想到的。還有一個他想了終生也沒想透的問題,草花生長在農村,她的潛能和“氣質”,是從哪來的呢?
欣蕊用力地握了一下他的手,說,怎麼了?想什麼哪?讓不讓我去啊?
楚一凡回過神來,也不知是嘆還是呼地出了一口長氣,說,好啊,去吧。
陰差陽錯。草花因為夜裡哄孩子,快天亮了才睡了一小覺,胖大姐心疼她,叫她叫晚了,等她抱著孩子跑到長途車站的時候,趕上這天去清源縣的車只有一趟,票已經賣完了,大客車都快要發車了。草花央求車站的人多賣她一張票,可人家不幹,說座已經沒了,賣你票也是站著,你抱著個孩子,就算有人給你讓座,你也不能讓人家站著啊。草花聽人說得有理,只得買了明天的票,抱著孩子又回到了招待所。書包 網 。 想看書來
戀曲1976 二六(5)
胖大姐這時候已經得了草花送給她的那兩兜子家鄉帶來的地產,對草花就更是熱情。她幫著草花把孩子哄睡了,說既然票買了,就踏踏實實再住一天,下午和晚上再讓來香過來喂兩次,孩子餓不著。草花跑了一上午也累了,也就眯了一會兒。這一眯,就做了個夢。她夢見一大群人在幹什麼,好像圍著一棵樹,樹上有什麼東西。等到她擠進去看,那樹又變成了房子,房子在河上漂著,不知是不是清水河,她跑著追,房子又變成了電車,她上了電車,看到李春燕拿著樹上那個東西衝著她笑,她一驚,就醒了。醒了才想起,那東西是個“喜”字,紅紅的,像血。她摸摸頭,頭上是一層細汗。
她看看孩子,孩子還在睡著,小臉醜醜的,她想小孩子生出來怎麼這麼醜啊?是不是都這樣啊?看看孩子一半時醒不了,她就還想那個夢。想著想著,事就來了。
事情往往是這樣,如果是走成了,那也就走了。可是現在沒走成,又一時無事,離那個“富榮路”又不遠,草花的心就又動了——這一走,不知哪年才能再來,真想在走之前,再看他一眼啊。這念頭一動,就越來越強起來,按不住。心裡雖還猶豫著,腿卻已經出了門,她來到傳達室,呑呑吐吐地跟胖大姐說,她有個事還沒辦完,既然多呆一天,就想把事辦了。只是這孩子——
胖大姐明白了,她倒是爽快,說,那這麼著,一會兒來香就來喂孩子了,讓她看一會兒,你快去辦事。對了,你會不會騎車?要會的話,騎我那輛車去,也方便。知道路吧?
草花忙說,知道知道。
於是,草花就騎著胖大姐的腳踏車,繞著南湖,又來到了“富榮路”。於是,她就在這個陰沉著、沒有陽光的春天的日子裡,真的再一次地看到了楚一凡。只是這一次,不是在楚家的門口,而是在她還沒拐上富榮路的時候,就看到了楚一凡和慕容欣蕊。
楚一凡和欣蕊兩個人並著排,騎著腳踏車,每個人的車後面都馱著一堆東西,被子和臉盆什麼的,看上去是楚一凡的行李。草花看到兩個人騎出富榮路那條小街的時候,驚得差點摔下來。她忙低下頭,讓車速慢下來,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