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七憶起昨晚的驚險,團作一團,淚如泉湧。
季蔚琇心有不忍,又問責金富商,見他仍是糊弄,令差役挨倒,打了十棍。
金富商被打得皮開肉綻,知他看似貴公子一般,卻不是好糊弄的,再不敢有一絲的隱瞞,供道:“胡四娘與李七娘的勾當,我不知曉。我宿在胡家,隔窗看到一身新衣的李七娘,心中喜歡,她穿得鮮豔,我也不知她是哪個,許是胡家親戚了說不定。見著胡四娘,便拿話試她,她便說她新買一個小娘子,家貧被賣,問我要不要將買去?我實不知是她略賣的。”
事已至此,胡四娘也抵賴不過,道:“七娘只說要我為她尋個去處,她娘本就黑心毒腸,早晚也要賣了她去,左右是賣,她遇著我,自家又願意,我省儉一筆買身錢,做個無本買賣。她遂了心願,我也得好處,兩頭的便宜。原本,我也打算與她尋個人家,這等毛丫頭,賣活得個五、六兩,賣死得個八、九十兩。也是個巧,姓金的豬狗寄我家中,他是浮蕩子,天大雨,哪個尋個娘子陪她消遣。他不知怎麼見到了七娘,拿話試我,又透底願出高價。錢帛動人心,我哪受得住,再者,金富商也實是大方的,漫天撒錢的主,七娘跟他,比在家中強個百倍。”
季蔚琇與沈拓都不曾料到,一樁小小的拐賣案,這般七拐八彎。季蔚琇光風霽月之人,對此厭惡之極。阿七交還李家,金富商念他確實不知阿七歲小,杖二十,罰銀百兩。胡四娘放利錢杖二十,查有實證的,歸還子錢家財,又罰銀三百充入府庫,略賣人之罪,判徒三年。
胡四娘認了利錢的罪,略賣人之罪,卻不認,道李二娘子也是願賣阿七,她算不得略拐。
季蔚琇哪裡理會得她,道:“你略賣在前,她賣女在後,她願不願賣,你卻脫不得罪。”
遂將胡四娘下獄結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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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拓將阿七送送,交還李二郎夫婦,李二娘子拉了阿七的手,道:“阿七,你不是賣與富商,銀子呢?”
阿七抽回手,冷眼相對,又問沈拓:“都頭,你曾說過,我有難處,大可來找你,可是真的?”
沈拓點頭:“你阿孃若是將你胡亂典賣,你只來找我。”
阿七屈膝跪謝,抬首笑道:“都頭是頭個對我好的人,我一輩子記都頭的恩情。”
沈拓百味雜陳,一時竟不知如何應對。有他這尊煞神,李二郎與李二娘子在一旁賠著笑臉,倒不敢對阿七大小聲,也不敢揚了巴掌喊打喊罵。
沈拓見事了,頜首告辭,行到不遠處,聽到身後喧譁,原來是金富商一瘸一拐出來,吆五喝六要旁邊腳力僱車僱轎。沈拓厭煩,待要轉身離去,卻見阿七跑上前去,也不知與金富商什麼了,金富商面露詫異,隨後點頭應允。
沈拓愕然之下,駐足半晌,阿七回眸,忽得跑上前來,揚臉道:“都頭心裡輕鄙我?我不過想要好衣好食,我可是錯了?”又似怕聽到沈拓的戳心,掩面而去。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一場官司倒是各有所得、各有所失。
胡四娘得了牢獄之災; 她夫死子喪; 孤身一人; 一下獄; 遠房侄兒匆匆前來充起孝子賢孫,聲言要與她守屋; 又問她家中可有藏銀,好為她週轉官司。
胡四娘了一口唾沫啐到侄兒臉上; 冷笑:“打得精算盤; 也來掏老孃的銀子,埋地裡爛了也不與你半文。”
侄兒怒罵:“摳索老婦; 守著死物; 別把牢底坐穿。”
胡四娘道:“乳臭未乾,倒來哄老孃?把家資給你這等黑心硬肝,爭不如坐牢清靜。”
胡家遠侄看她油鹽不進,實摳不出銀來; 罵罵咧咧走了。出去猶不死心; 將胡家翻了個底朝天,半個銅板都沒撈到,恨得咬牙切齒,視胡四娘有如殺父掘墓的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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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富商得了阿七; 失了兩筆的資費; 心頭血滴; 只是一來卻有幾絲憐意,二來又有幾分喜歡; 歲雖小,養幾年便是。
他又是精明的,時常往來宜州、桃溪、汾州三地,桃溪闊河道通水路,自有可為之處。沈拓明府心腹,又是桃溪地蛇,街痞閒漢均與他臉面,這等人物,拉擾來,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阿七又似與他有親,倒可以藉此攀些交情。
金富商特下了拜帖,置買了鰣魚、茶團、鮮肉並作一抬,僱了腳力挑去沈家。倒把何棲弄得一頭霧水,將沈家遠親近鄰梳了一遍,也沒想起這是誰來?只得等沈拓巡街轉家,拿了拜帖禮單問他。
沈拓驚詫金富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