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行速而於遲,王曰:“吾於前村待之可乎?”曰:“可。”王乃先行,及於媼繼至,糧內之錢已無有矣。於問之,王答言未見。蓋此錢乃於女紡績零星積聚,背夫周母,數雖無多,於視之真以一當百,以百當千,忽而失去,何苦如之!遂以罵代哭,勢將用武。適邑侯葉芸士先生來自東,聞媼婦口角有故,遂呼而問之。於哭訴情實,真堪憐憫。視王氏,容貌幽雅,鄉村美婦人也;暑衣袗綌,腰纏青蚨,隱隱外露。欲令男役搜尋,恐致羞愧,旁有古廟一所,遂於廟中鞫此事。令役呼地方至,使沽酒四兩,以權權之,兩數不足。遂將賣酒某傳至,曰:“地方沽酒,與汝錢否?”曰:“如數交給。”曰:“錢既如數,奈何分兩不足?欲加重責,憐汝鄉愚無知,罰汝出京錢八百,不許少數短底,可速取來!”既取至,即將此錢面給於媼曰:“汝錢或忘女家,勿向王索也。”並遣去之。問某曰:“汝生意幾年矣?”曰:“五年。”曰:“有外欠否?”曰:“外欠二百餘千。”邑侯曰:“討要之不無小補。”遂按帳代索。囑役曰:“鄉農之家,恆無存項,有錢者如數清還,無錢者以粟折之,如有故違,傳至重責。”未幾,欠帳悉清。謂某曰:“罰出錢文,知汝負屈,今尚有怨心乎?”某呼青天而去。
文筆簡淨。汪雪馬風
葉公以不忍人之心,行不忍人之政,其文亦與之俱傳。蓋防如 此可謂法外意。馬竹吾
昔錢穆決一滯獄,蘇長公曰:“所謂霹靂手也。”錢曰:“安能霹靂手,僅免葫蘆蹄。”芸士先生決此獄真所謂“霹靂手”也,不得以庸吏之“葫蘆蹄”目之。上元李瑜謹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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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之二 李義
新城李曰公,農人也。家雖不裕,而衣食不缺。年及立而無子,遂養異姓之子為己子,因名曰義。時年十四,令入外塾讀。甫二年,義曰:“吾天資愚魯,不能讀書,願作生意。”李以義年幼,不以為可。義曰:“先用十數千作本,無利則止。”李許之,遂給以本資二十千。義入市墟,視物價之低昂,賤則積之,貴則鬻之,二十年間,家業較昔大數倍矣。
初,李得義為子之後五年,親生一子,以利名之。利漸長,不齒義,恆擯義不同食;義貿易買來食物,利不食。李囑義勿買,義不聽,利亦暗食之。利完婚後,利妻役嫂若婢,義妻毫無慍色。李嘗安慰之,義夫婦同曰:“吾弟夫婦年輕,理合兒等多操作,即靡室勞、靡有朝,父不與聞可也。”李聞之甚喜。忽利慾與義各爨,李試之曰:“家業悉汝兄掙來,宜與之均分。”利怒曰:“渠非吾兄,何得與吾平分?略分家財,吾不禁,已待之極厚矣!”李不言。自此李不市業產,義勸之亦不聽,義亦不知其父有何深意。利常言與義各居,李支吾至六七年。利漸仇視義,勢難同居。李不得已,遂謂義曰:“汝弟欲與汝分居。”義曰:“吾弟欲之,亦可。”李欲言復止者三。義窺知父意,言難出口,曰:“分則分耳,產業等等吾分毫不要,自幼慣作生意,當不至餓殍。但乞吾弟給吾住處,使妻子不至露地宿,已不勝銘感矣!”言之不禁酸楚。李言:“不必傷悲,吾自有以處之。”謂利曰:“給汝兄住宅一所,財物若干,猶不足十分之一也,汝願之乎?”利尚有吝意而勉應之。李復曰:“家財既不平分,吾生養死葬之事,悉與汝兄無與乎?”曰:“渠非吾兄,何用渠?”李即使之各居。及數日,李見義閒居,遂特造義所。義竭力供奉,歡若平素。李曰:“利不弟,皆吾溺愛所致,得勿有怨心乎?”義曰:“娶妻生子,恩同昊天,怨何敢有?”曰:“汝連日家居,無本作生意乎?”曰:“兒朋友尚多,可通假而理生意。”李曰:“雖然,亦需資本。吾連年不值產業,積白鏹若干,可敵汝弟家產三分之一,寄埋在此,俟夜靜無人可取而用之。”遂指示其處。李酒後泣曰:“利不肖,漸肆飲賭,吾死後必不能守成。可念吾養育之恩,無令轉乎溝壑,死亦瞑目矣!”義慨然曰:“父即無是囑,斷不能視弟如路人。”於是李約五六日輒詣義家,後直五六日一歸利所。
未幾,李以病故。利見義生意興隆,攀令平攤殯資,義從之。殯後,利資無著,兼有酒博之債,乃偽貨地於義,得價而不與成契,曰:“俟後加利奉還。”義亦不與理較,曰:“吾知此而故為者,不敢預以無信待吾弟也。”利遊惰不事事,兼且大肆飲賭,復欲出地於義。義曰:“非某作中不可。”蓋某者利之所畏,而實義之相好者也。未十年,除住宅外,利之產業蕩然無所存,而歸於義者十之**。一日,義妻謂義曰:“利弟家一日一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