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艘精巧的三桅船,帆是白色,船身狹長,木質堅實而光潤,泛著一種安定、迅速,且華麗的感覺。
正是初夏,陽光燦爛,海水湛藍,海鷗在天上飛翔,最後停在船桅上,再向遠處望去,灰色的地平線下,只剩下一片灰色的影子。
一切都是朝氣蓬勃的,充滿了生命的氣息。
船板上有個三十來歲的男子,他雙眉又濃又長,一雙眼睛更是清澈無比,嘴唇薄薄的,唇薄者大多冷酷無情,表面上瞧也確是如此,但他一笑之下,那冷酷就變成了同情。
那感覺,就像溫暖的春風吹拂過寒冬冷凍下的大地。
“盜帥楚留香,威名震八方”,這人正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盜帥楚留香!
船艙大開,船上還有三個人,三個女人。
一個是性子溫婉,渾不似人間應有,易容術天下無雙的蘇蓉蓉;一個是天真調皮,極其擅於烹飪的宋甜兒;最後一個卻是博聞強記,對天下各門各派的高手和武功都瞭如指掌,對他們的事蹟和經歷也非常清楚的李紅袖。
這三人都是楚留香的紅顏知己。
只要她們四個人在一起,就是全世界。世間也再無任何困難,所有事也應該全都有趣,但此刻,楚留香卻苦著一張臉,閉著雙眼,躺在船板上曬太陽。
突然之間,一個穿著寬大而舒服鮮紅衣裳的美麗少女,赤著雙腳,輕盈盈走向船外,來至楚留香身旁,似不讓他休息一般,不停用腳踩著船板。
噗噗噗,猶如雨水擊在鼓面,悶響不斷。
楚留香嘆了一口氣,道:“甜兒。我已經很累了,你就不能安靜一會兒,讓我好好休息一下麼?”
那美麗的少女嬌笑一聲,道:“這次你終於猜錯了。”
楚留香以手撫額。苦笑道:“哦老天,李紅袖姑娘,有一個甜兒如此調皮,已經足夠了。難道你真忍心瞧我這般難受?”
李紅袖笑彎了腰,卻強忍著笑道:“我的楚留香大少爺,難道除了宋甜兒,就不許別人偶爾調皮下?”
楚留香輕嘆一口氣,拍了拍船板,道:“當然也是可以的。只是我心靈才受到極大衝擊,正是難受時。你還是不要調皮,乖乖躺下來,曬曬太陽,給我講一個好聽的故事。世間悲慘的事已經太多,我不聽悲慘的故事。你要講美滿甜蜜的故事我才聽。”
李紅袖嘟著嘴,道:“我都不知道太陽有什麼好,你這麼喜歡曬,我偏不躺下,偏不曬太陽,也偏不給你講好聽美滿的故事。”
幾個偏偏出口,她人已躺了下來。倒果真沒講故事,反笑著問道:“我的楚留香大少爺,聽甜兒說,幾天前你失手了,這可太難得了,我們是否該好好慶祝一下?”
楚留香板起臉。正色道:“不要嘲笑,這是一個悲傷的故事。”
李紅袖噗嗤一下,已經笑了出來。
正在此時,另外一個聲音忽然出現,道:“我知道、我知道。那故事實在太喜劇,怎麼說得上是悲傷?”
楚留香苦笑道:“宋甜兒姑娘,難道你真這麼狠心,就一點兒不體諒我的心理?”
一個梳著兩根長長的辮子,有著淡褐色的瓜子臉的美麗少女,從船艙裡走出來,她一雙眼睛黑溜溜的,既調皮又不失嫵媚,正是宋甜兒。
李紅袖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玉美人沒偷到,那是沒什麼的,但你要將當時的情景告訴我,以後若再遇上,若是敵人,總好提前戒備才是。”
楚留香搖了搖頭,苦笑道:“我這個人向來最守時,你們是知道的,說是子時去盜,就一定不會是丑時去。”
李紅袖白了楚留香一眼,道:“我的楚留香大少爺,自戀的話就免了,還是直接說正事的好。”
楚留香道:“那夜我一直等到子時才行動,什麼三大高手,也就禿鷹還有兩下,餘下兩人皆是酒囊飯袋,我從他們身旁路過,也無人察覺。”
李紅袖又白了楚留香一眼,道:“吹牛的話也免了,說正事。”
楚留香苦笑道:“李紅袖姑娘,你就不能多些耐心,聽我慢慢道來。”
他搖了搖頭,繼續道:“那夜我正動手,剛要闖入屋子,電光火石之間,一股氣流自我身旁拂過,我心道不妙,待我再閃身向前,木匣已經空空如也,玉美人雕像不知所蹤。”
李紅袖、宋甜兒同時瞪大了眼睛,失聲道:“你是說,你先動的手?”
李紅袖前幾日外出辦事,今日才回來,只聽宋甜兒說楚留香失手了,卻決沒想到,竟是這般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