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霞闌珊,天地如畫。
景旬才要轉身離去,卻又神色一凝。
一道淡淡的人影從雲霞中飛閃而出,轉瞬之間便已到了前方的山谷之上。
那是一位身著灰袍的男子,道髻束頂,亂髮披肩,雙眉如刀,眸似星閃,面如暖玉,相貌極為的年輕。他應該是位仙人,卻又風塵僕僕的模樣,睥睨之間,疲憊的神色中還透著幾分焦急!
景旬強作鎮定,緊走幾步,欠身說道:“見過仙長!在下夷族大巫,一介凡夫……”對方根本不理他,身形急墜,竟是直接沒入地下,而轉瞬間又出現在山坳之上,隨即雙袖一甩抄在身後,環顧四方,詫然道:“奴兒也不見了!她去了何處……”
在這夷山的地下,難道還藏著仙人不成?奴兒又是誰……
景旬愣在原地,一時不知所措。而其無意間與那男子的眼光一碰,頓時如墜冰窟,惶恐難捱,只想就此癱倒在地。他渾身禁不住顫抖起來,忙用骨杖支地,驚駭道:“仙……仙長……”
一陣風起,十餘丈外的人影已然不見。
景旬再也支撐不住,“撲通”一聲坐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
那位仙長並非有意為難自己,只是盛怒之下,著實叫人難以面對。而他好像直奔後山峽谷,莫非是尋師父而去?
景旬這才發覺骨杖已被他撒手扔出,忙爬起來將之緊緊抓住……
……
後山峽谷,一道灰衣人影傲然凌空。
一側峭壁的崖石之上,曾經的丹谷大巫神情錯愕。在他身後的洞穴門前,另有兩位老者惶惶而立。
“林仙長!真的是您?一別十年有餘……”
丹谷話音未落,身子已騰空而起。他驚呼道:“林仙長!在下年邁老朽,不敢高飛……”
在此處被稱作林仙長者,除了林一還真的沒旁人。當他歷經辛苦重返天虞夷族,卻不料物是人非。虎頭與老龍沒了影,乖巧聽話的仙奴也不見了。這十餘年間,究竟發生過什麼?
數百丈高的山頂之上,林一揮袖一甩丟下了丹谷。不待對方站穩,他“砰”的一下兩腳落地,急急問道:“虎頭與老龍去了何處?是否有陌生的仙人來過?令丘族長呢……”
丹谷好不易站穩了,四下看了看,以手撫胸,驚魂未定地說道:“與其縱橫九霄,倒不如腳踏實地來得安穩啊!”
這老者佔據了令丘族長靜修的洞穴不說,一舉一動也跟著多出了幾分意境!
林一“啪”的一聲抖動衣襬,盤膝端坐,長舒一口氣,抬手示意道:“林某用了一年來拼殺,用了三年來逃命,用了七年來趕路,只為與我的兄弟再次重逢。而如今不僅他二人,便是我閉關隱修的弟子也一同不見了。此間有何變故,還請丹谷大巫如實道來……”
丹谷不用吩咐,腳下一軟,在不遠處緩緩坐下。他稍稍定神,慢慢放下心來。林仙長還是那個林仙長,不過為情急所致,適才的陣勢太過駭人,竟然還帶著自己飛了一回!而人老了,夢遠了,只想走好最後的幾步路而已!
“大巫已由在下弟子景旬繼任,在下只是一個苦修之人……”
半個時辰之後,丹谷的話語聲終於停了下來。從他的口中獲悉,還真有陌生的仙人來到虞山。而虎頭看似莽撞,卻膽大心細。能驚走他的,絕非是等閒之輩。而那兩個傢伙一去不返,莫非已深入洪荒?
去歲秋,天雷陡降,應該是仙奴渡劫的情形。現如今,仙奴同樣是不見了蹤影!那丫頭生性謹慎,處事沉穩,絕不會不告而別。她究竟遭遇了什麼意外,又去了何方?
夜色深沉,山風涼爽。
林一昂首遠眺,止不住的一陣心浮氣躁。
萬萬裡之外,當年來時的九天門徑已消失無蹤。剎那之間,曾經的紅塵滾滾、鐵血柔情、生死磨難,以及千年的風霜歲月,皆隨著那道門戶的關閉而盡皆遠逝並不再回來。莫名之際,竟是叫人為之悵然不已!
路,愈走愈遠。身後,不見足跡……
如今置身於洪荒之中,同行的四人意外失散而各奔東西。
老龍有虎頭帶著,應該自保無虞。仙奴修為尋常,若有不測……
林一霍然起身,才要離去,忽而發覺自己忘了什麼。
此處雖然不高,卻有數百丈。且四下裡陡峭,根本不是凡人呆的地方。而丹谷大巫坐在秋風之中,瑟瑟發抖,神色無助!
林一揮袖輕輕一卷,說道:“令丘族長已然仙去,令人不勝唏噓!而你卻效仿他結廬苦修,